散文:那个叫余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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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6-06-23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冯韦光】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27年前的1989年春天,情感的失落就如雾霾的天气——郁闷到极点。一天早自习,学校教务处通知说,湖师中文系有一名学生要来我班实习,让我去语文教研组将那名实习生领来与学生见面。走进语文教师办公室,见到许裕源老师(我班语文科任教师)正与一名女孩谈话。那女孩上穿咖啡色外套,下着藏青色裤子。见我进来,她粲然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那是见面后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刹那间,我心中的阴霾突然驱散,一片阳光明媚。

  来实习的女孩叫余军,长相甜美,却叫了一个很阳刚的男生名字。余军是湖师中文系86级学生。实习期间,我恰逢参加一个省级数学研讨会要离开学校三四天。我出差的那几天,作为一个还未出道的在校生,余军的组织协调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不在学校的那几天,班级秩序井然,学生文质彬彬。她还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学生上庐山,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我回来出发。

  周六下午,我赶回学校,在办公室相见的一刻,她高兴得像个小孩子,蹦了起来,并高呼:“冯老师万岁!”

  她的得意,引起了校长的注意。那天下午,校长与我促膝谈心到天黑,劝我不要带学生外出。我表面应付校长,内心在盘点旅途中的一些细节。其实,校长并不是糊涂人,他侄儿是我班学生,我班外出旅游之事,他一清二楚。他并不反对学生春游,因他是校长,只是在履行校长职责而已。校长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教室安抚那些躁动不安的孩子们。

  晚上,我与余军一起带一班学生从上窑码头登上了去九江的客轮。第二天清晨,在九江上岸,包一辆中巴上庐山,游了庐山,又带学生游了彭泽龙宫洞。

  那是我第一次带学生外出旅游,也是胆大妄为,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放在今天,就是给我十个胆,也是不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好多孩子第一次离开父母,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轮船……一路上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在客轮的甲板上,学生们疯疯癫癫地追逐,真怕他们掉进了长江;从九江上庐山,车子沿着曲曲弯弯的盘山公路贴着悬崖峭壁爬行,真怕车子翻到悬崖底下。

  那次春游,发生的故事太多,记忆很深刻。在庐山,聪明伶俐的盛同学掉队,一路随同另一个旅游团寻到了九江我们的住处;在旅社,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女生兴奋地将铺板蹦塌了;几个嘴馋的男生,与当地一些土坯流氓差点发生群殴……那次春游,我一直是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孩子们就像绳子系着的小鸟,一旦放飞,向往蓝天白云的自由飞翔。平时在班上的威严,此刻就显得苍白无力。无奈何,就动用了最原始的方法——“枪打出头鸟”,刚刚训完几个调皮男生心中的内疚就像田间的野草疯长。余军虽说大不了他们几岁,但十分善解人意。她开导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学生说:“你们要理解班主任哟,他带你们出来,既要挨校长批评,还要为你们担惊受怕。假若你们有一个什么闪失,班主任要担多大的责任,心里会有怎样的难过?你们知道不?”余军轻言细语让那些挨训的孩子如沫春风,转眼雨过天晴;晚上买了小零食,抢着要与余老师和班主任分享。

  返回黄石的客轮逆水而行,船速慢了,但孩子们的兴奋没有消退,一路吵吵嚷嚷煞是热闹。同舱的三位旅客很反感,但慑于我们人多,敢怒不敢言。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又不想抑制孩子们的兴奋,对同船旅客的歉疚只能深埋心底。船到西塞山时,我提议余军唱支歌,表示对影响旅客休息的歉意。余军唱了三首曲子——腾格尔的《三毛来了》、杨林的《琉璃雨》、彭丽媛的《塞北的雪》,对那三首曲子印象特别的深。旅客听痴了、听呆了。他们脸上的怒容不见了,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在中窑码头下船时,我向旅客表示了歉意。那三位旅客抢着与余军握手告别,并对余军给他们带来甜美的歌声表示感谢!

  余军是荆州市公安县人,家中独女。实习期间,跟着我跑遍了所有的学生家访,得到了多数学生的认同与家长的赞许。她与学生相处十分融洽,特别是几个大男孩,十分依恋她;几个调皮小男生,在她面前表现得很文明很绅士,算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吧。

  余军当时有了男朋友,是一位身材魁梧的湖师体育生。他曾来学校,很绅士地伸出胖乎乎的右手与我相握,颇有风度地说:“谢谢冯老师对我女朋友——小余的关照!”

  他是来给我警示:小余名花有主了!

  看那伟岸挺拔的体育男生,我内心既有一份胆怯,也有一份失落,还有一份遗憾,更有一份惋惜!——一个中文系的漂亮才女,应该与艺术与文学结伴,何以与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我当年对体育生的偏见)为伍?!

  与余军有好多共同的话题,我将习作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她给予了中肯的评价,说我的文笔很细腻,不像出自一个男孩之手。她的鼓励给了我很大信心。余军在我班实习的那一个月,我与她除了谈学生外,也谈国事,谈人生,谈文学,谈得更多的是三毛。没想到,余军也是一个三毛迷,我十分欣慰。在茫茫人海中,终于遇到了一个能与之倾谈三毛的知音。当年,我是多么希望余军能像三毛那样,潇潇洒洒地浪迹天涯。那份阴暗的心理是多么的龌龊!余军看我喜欢三毛,她就在班里教学生唱《三毛来了》:

  那个叫三毛的女孩,她从远方来,飘飘扬扬的长发,带着淡淡的悲哀……三毛

  告别去远方,盼她能回来,盼她能回来……

  余军温柔漂亮,能歌善舞。我希望她毕业后留黄石,但余军执意要回老家。临走时送我一个红布面笔记本,扉页题字称我为“大哥”,落款是“小弟”。看那娟秀的留言,我无语。她回公安县后,在公安三中任教,通了几次信;我结婚成家的那年12月(1990年)下旬,余军寄了一张明信片:有时间的话,请携嫂夫人来作客。记否那首《琉璃雨》?可惜,现在正是寒冬,我们这儿正下着好大的雪哦,好想此刻身在黄石。总是认为那正是春天,对否? 小妹:余军。

  前后相隔一年多时间,由我婚前的“小弟”变成了婚后的“小妹”,足见余军那一份用心良苦。我成家后,有了小孩,忙于生计,中断了与余军的联系。听说,她调离了公安三中,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她的消息。但是,我哪能忘记那一首《琉璃雨》?

  实习结束,余军离开学校那一天,我在宿舍为她饯行。那时,单身宿舍的条件十分简陋,除一床一桌一书柜外,再就是一个点火的简易煤气灶了。做饭炒菜没有食材。当年吃饭要粮票,买米除要粮票外,还要供粮证。班长黄军从他家里拿来一斤面条,从菜场买来几棵小白菜,在宿舍下了一锅青菜煮面,算是给余军饯行。当时住在教学楼楼梯间一个10余平米的阁楼上,除了书架收得比较整洁外,床上比较零乱,床单、被盖很脏,又懒得洗。余军看得皱眉,临走对我说,你要找个女朋友了哟。

  我轻叹一声:唉!茫茫人海,我老是迟到者。

  余军十分单纯,不知我话有所指,鼓励我说,迟到了怕什么?勇敢去追哟!

  那一晚,余军为我唱了一首杨林的《琉璃雨》:

  琉璃雨飘不停/飘进我眼眶里/轻声地问自己/为何要遇见你/在我还不懂爱情的年纪……

  那年我奔三,已到剩男年纪,不是不懂爱情,而是爱情不懂我。

  余军毕业已27年,若记忆无误的话,今年应是她的本命年。遥祝她本命年吉祥、快乐、健康!

  常常忆起余军那一颦一笑,面若桃花的面庞。27年来,我写了一些记人记事的文章,也很想写一篇文章纪念她。但就是迟迟不能动笔。正应了“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吟诗。”(苏轼《赠李琪》)

  余军离校后,一曲《三毛来了》,在我班一直风靡到孩子们毕业离校。正如余军唱的那样,我心中也常常吟唱:

  那个叫余军的女孩,她从远方来。飘飘扬扬的长发,带着淡淡的微笑……盼她能回来,盼她能回来!

  时刻盼望余军能回来,回到她求学的湖北师院,回到她实习的黄石七中。这些地方有时刻想念她的人!

 

 

  (作者简介:冯韦光,真名冯卫光,湖北省黄石市散文(杂文)学会秘书长、现供职于湖北省黄石市教育科学研究院。《散花洲》《黄石教育》编辑。)

 

  编辑:张启跃

  审稿: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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