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乐毅在绿树成林的大寨虎头山上山坡道上
一
从武汉到太原的列车，一路向北急驰，到了石家庄后，陡然折往西去，奔向黄土高原上的山西。在人们的印象中，山西是一个地理位置相对偏塞，自然环境较为恶劣的省份。但也正是在这块奇特的土地上，却遍布着闻名天下的众多人文景观、名胜遗迹，光是世界自然文化遗产就有3处之多。山川美景，名宅大院，佛教寺庙，巨贾府第，更是举目皆是，慕名前往造访者络绎不绝。
当列车进入太行山区，行驶到著名的“太行八陉”第五陉井陉口——河北省井陉县与山西省平定县交界处时，列车正好从“万里长城第九关” 娘子关旁驶过。娘子关是战国时期中山国所建的长城重要关隘之一，位于今山西省平定县东北的绵山之上。它是历代自中原出入山西的咽喉要道，原名苇泽关，因唐高祖李渊的第三个女儿平阳公主，曾率数万“娘子军”驻守于此，而改名娘子关。过了危楼高耸的娘子关，就进入山西东部素有“煤铁之乡”美誉的阳泉市。阳泉是共产党最先创建中共市委和市人民政府，并实际掌控政权的第一座城市，享有国内“中共第一城”称谓。阳泉站是晋东客流量最大的火车站，与我同车厢的几位朋友，都是湖北人。虽然刚刚有缘在车上相识，但经过整整一夜的同车共行，已有了几份谙熟。他们频频与我道别，说是就要从阳泉下车了，将转乘汽车去昔阳县，然后要去“朝拜”毛泽东时代中国农业标杆旗帜——大寨。一听他们提起大寨，我不由心头一振：对呀，大寨不正是在阳泉市南边不远的太行山麓吗。这个30多年前曾经名扬千山万水，引得国内外近千万人前往朝圣的小村庄，对我来说也同样具有磁石般的巨大吸引力。我不由得在车窗边面南而立，凝望远方，喃喃自语道：“……哦，大寨，你们是去大寨呀……有一天我也要来的!”这一刻，正是三晋大地草木仍残、点绿不见的春分时节。
到了太原歇下脚后，一直没忘记列车上那些前去朝拜大寨的身影，但听说太原到大寨路途比较远，从太原到阳泉的太旧高速，又经常因载重运煤车特多而堵塞，我就把那份心思搁下来了。隔了些日子无意中得知，同事中有位小贾，是太原百年学府山西大学毕业的，一个为人挺厚道、挺爽快的小伙子，而他老家正好是在昔阳县城。小贾听说我想去大寨，主动说起回老家时一定带上我，陪我好好看一看今日大寨和虎头山。
二
小贾选定的行程日期，恰好应了中国的一句吉言：六六大顺。那天清晨，极少雨水的黄土高原，突然飘起了毛毛细雨，给人凉丝丝的感觉。我们到太原建南汽车站会合后，坐上直达昔阳县城的长途班车，很快驶上太旧高速。太旧高速起点在太原南郊的武宿，沿路穿越险峻雄峙的太行山西麓，直达晋冀交界的旧关。太旧高速的起点站边，巍然挺立着一座雄伟的烈士纪念碑，是为太旧高速公路建设中牺牲的烈士们所建，不知是不是国内独有，由此可见当时太旧高速建设之艰难卓绝!
从昔阳县城到名震寰宇的大寨村，实在是方便极了，随意在县城街道边坐上一辆开往大寨方向的公交车，花一元钱一刻钟就到了大寨村口。这与过去潜意识中的大寨是在高山绝岭之上、蛮荒偏远之地的心理感觉，简直是反差太大太大!我和小贾快步绕过大寨村大院的门楼院墙，直奔虎头山而去。虎头山位于太行山腹地西麓，主峰海拔1100多米。传说七八百年前，这里曾经是烽火连天的金元大战主战场之一，正是血火交融的岁月硝烟，遗留下 “大寨”“小寨”这两个屯兵营寨的村名。
登上缓缓向山顶延伸的盘山公路，远远就见沥青铺就的宽阔路面上，迎面又有一座小门楼，面对着我们上山的方向。“大寨森林公园”几个大字，无比骄傲地屹立在门楣上方，简直在绝妙地诠释着毛泽东“人定胜天”的宏伟理想，让我内心瞬间涌流出崇高的敬畏之情，仿佛看见毛泽东用他的如椽巨笔指点江山，在神州大地上，瞬间激荡起“农业学大寨”的滚滚惊雷;看见陈永贵头裹白羊肚头巾，用他皴裂的手掌挥舞着钢锹铁镐，率领大寨人劈山造田的铁肩英姿，正傲然矗立于门楼之巅，把我这个今日来品尝大寨甜果的朝圣者，一下子给比对得好生弱小!
透过那形同虚设的门楼，仰望一眼绵延逶迤的座座青山，我不由发出了“浓绿逼透，翠盖如蓬”的惊呼：难道这里就是土石横流的白驼沟，是恶狼肆虐的狼窝掌，是黄土裸露的虎头山吗?这漫山遍野尽是繁花绿树，这层层梯田无不硕果满枝，这山间道路全是石板铺就，这林间树丛偶闻淙淙流泉……我这是徜徉在江南水乡的小丘平川吧?!正当我如梦似幻地尽情拷问自己的时候，又听得苍翠浓绿的莽莽林海，茵茵如毯的芳草丛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几缕蛙虫的呢喃，几声雄鹿的欢唱，更让我增添了几分亦真亦幻的朦胧……可以说，这座太行山麓全靠农民赤手空拳人力营造的绿色森林公园，真真要让那些千部一腔的现代都市园林相形见绌了!
三
大寨人是厚道的，大寨森林公园的门票30元。小贾仅凭他地道的当地口音，说了声是给朋友作伴来大寨旅游的，就给免除了。这足以让国内一座冷眼藐视集体相约免费旅游的残疾人，故意不给坐轮椅欲登天下名楼揽胜的肢残者开电梯，当场逼得肢残人热泪洒落长江水的大都市人，个个汗流浃背无地自容了!
跨过门楼沿着缓缓的沥青路山坡，悠闲漫步于袅袅柳丝下，满目皆是苍莽浓绿，漫山流淌氤氲芳香。俯首向山脚下略一张望，只见群山环抱的绿野山麓，一幢幢白墙红瓦的双层别墅，一排排冬暖夏凉的新式窑洞，生生从绿树缝隙间透顶而出，在蓝蓝高天缕缕白云映衬下，显现出清新雅致的和谐色调，原来那儿正是大寨村民居。“太行亿元村，富油滚滚流!”——一不小心，几个俗气得不能再俗的字眼，竟然从我嘴里脱口而出。话虽庸俗了一点，但这算是今日大寨最为真切的现实写照了吧!
越往山上走，虎头山漫山遍野温馨醉人的绿意越是浓重，山野间散发出淡淡的花草清香。登山公路两边，齐展展栽植着两行高大蓬松的垂柳，淡黄柔嫩的枝条儿随着轻风荡漾，时不时拂得人脸上痒舒舒的，时而还有几辆小轿车从身边急驰而过。肉眼所及的一座座山头上，以大片大片昂扬挺立的青松翠柏为主要绿化树种，树丛中时不时夹杂着几棵枝杆刚劲的香椿，或是几株枝繁叶茂的枫杨。山间石板小道边，一处处人工开凿的缓坡林地上，种植着总面积达300多亩的苹果、蜜桃、红枣，芳香沁人的丰美果实，张扬着挂满枝头。还有一株株挂满铃铛般绿色坚果的核桃树，似乎在向远道而来的客人，尽兴展示着自然界原生态景物的绚烂之美。苹果树、核桃树下，满荡荡遍生着藤条蔓枝发达的灌木，看不到一片裸露的黄土。总之，凡是在大寨村地域之内，放眼眺望，无处不是翠绿、浓绿、淡绿、黄绿渗透濡染，树与树交相簇拥着，枝与枝纠结在一起，叶与叶亲密地摩挲，完全颠覆了人类大脑中，现在是身处异乡干燥少雨的黄土高原、太行山中的固有认识，让人生发出置身边疆南国热带雨林的奇妙遐想!
正顺着曲曲弯弯的盘山公路缓步攀登，右侧绿色浸润的林间平地上，现出了一排排翠绿欲滴、穿插栽种的松柏槐柳。郁郁葱葱的各色树木如蓬如盖，掩映着一座红木柱子浅灰墙壁，金黄色琉璃瓦顶的房子，显得极为雅致悠静，原来这儿正是接待过成千上万朝圣者的“大寨展览馆”。
展览馆坐落在虎头山腰，是一座呈倒“山”字型的仿古建筑。金灿灿的行书馆名，由一代大文豪郭沫若先生题写。那以笔舞龙蛇的郭体书法制作的牌匾，彰现出昔日的大寨超凡入圣。迎面正对着大门，展览馆内是一面鲜红屏风，犹如火红的巨幅战旗猎猎临风，正面镶嵌着绝代伟人毛泽东以繁体草书题写的著名题词：“农业学大寨!”这雷霆般震惊寰宇的一声呼号，其威势远胜过百万雄师滚滚铁流，翻腾起四海云水，震荡着五洲风雷，十多年间一下子吸引了近千万国内干部、外国宾朋，来到这个太行山麓的小山村朝拜圣地，取经学法。随之在中华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点燃了效仿大寨的弥天战火，摆开了战天斗地的火热战场，发起了一场场惊天地、泣鬼神，以铁肩和双手改天换地，再造神州山河的炽烈攻坚战。
四
“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毛泽东“重上井冈山、谈笑凯歌还”的豪迈情怀，恰如其分地代表着人们对大寨巨变的景仰之情!时至今日，参观者们无不是以仰视与叹服，静悄悄步入展览馆的!
大寨展览馆共分为7个单元，完全可以用展馆内毛泽东那“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来完美诠释其核心内涵。陈列室内以一幅幅生动感人的照片和当年大寨英雄们的劳动工具、衣物鞋袜等珍藏实物，多视角展示了大寨人壮志凌云、移山填海般的苦绝生活，逼真再现了陈永贵带领大寨农民决战虎头山，劈开荒岭修路垒坝，掘断巨石筑梯造田，平整山谷开沟引水，蓄水建池抗旱排涝，从而彻底改变了大寨贫穷面貌，用力拔千钧的撼天之手，重新安排崭新河山那一幕幕惊心动魄、旷世艰险的战斗场景。从思想领先、自力更生到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通过展馆内那一幅幅略为泛黄的黑白照片和实物陈列，对当时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总结出来的“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原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这一传世经典般的“大寨精神”，进行了精辟而丰富的多侧面展示，让人仿佛回到了那热火朝天的难忘岁月。展览真实完整地记录了大寨人手提肩挑移土造平原，铁镐挖沟开凿排灌渠，实现灌溉自动化、农业现代化的艰难创业史，生动再现了大寨人搬山填沟造良田，遍植绿树美环境的伟大壮举，让人看到了昔日沟壑道道的白驼沟，野狼出没的狼窝掌，是如何由乱石翻滚、野草没腰的荒山野岭，巨变成梯田层层、绿树掩映的高产粮仓这一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
除了满面墙壁的照片，馆内的陈列柜内，还保存了大寨人在那风烟滚滚的火红年代，开山劈岭重造山河时所用的全部“当家之宝”——凿石移土用的铁镐、铁锤、钢钎、扁担、箩筐、锄头、缆绳、水桶;日常穿着的粗土布对襟大褂、膝盖磨破的粗棉布裤子、白羊肚裹头毛巾、大洞小眼的帆布手套、千层底圆口布鞋、灰黑色高筒棉袜;还有劣质的陶土饮水壶，粗糙的瓷土饭碗，柳条编织的大筐小篮，印有红色油漆口号的搪瓷水杯……一件件浸满汗迹血痕的粗衣烂鞋，一件件简陋破旧的劳动工具，活生生把昔日大寨人万众一心，忘我无私，顶风斗霜，吞糠饮雪，与天斗与地斗与穷山恶水的虎头山沥血肉搏的悲壮场景，完美无憾地展现于每一位参观者眼前，让人深切感受到英雄的大寨人在陈永贵率领下，开山放炮炸巨石，车拉人挑担黄土，妇幼老弱齐上阵，虎头山上摆战场，立誓改变家乡恶劣自然环境，大灾之年勇夺高产，群情沸涌争交公粮的撼天豪情，抒写出在那个浩气薄云天的毛泽东时代，以贾进才、陈永贵、郭凤莲为代表的农村英模人物、中国共产党人在农村的杰出代表，团结和带领广大农民，不靠天不靠神，不向国家和上级伸手，依靠自身力量，奋勇奔驰在社会主义康庄大道上的辉煌史诗!
五
然而，当我站在展览馆旁的山坡上，着力把双眼投向远方，让视力洒落在大寨村之外的黄土高原时，看见的依然是一摞摞裸露的黄土，偶尔间才有几株稀疏的自生植物点缀于上，荒原上处处弥漫着的，仍是一缕缕荒凉、贫寒气息。眼前残酷的现实证明：如果没有当年大寨人的卓绝奋战，没有毛泽东旗帜指引下，贾进才、陈永贵、郭凤莲们的先锋奉献精神来引领，今日大寨也断难有鹤立鸡群的独秀一方!
在那个火红的革命年代，中国人民万众一心献身于火红的事业，火红的事业又需要火一样炽烈燃烧的革命激情。大寨人正是在以陈永贵为首的党支部率领下，以熊熊燃烧的战斗激情，以坚如钢铁的血肉之躯，描绘出了大寨人改天换地夺丰收的辉煌图画!在迎面正对大门的墙壁上，庄重镶嵌着多块略呈粉红色调的图片加文字组合的陈列板，上面用鲜红醒目的黑体字，标示着“大寨人的话”“陈永贵的话” 等等极为朴实的标题。它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那个红旗似海、豪情震天的难忘岁月，勾起了我对昔日物质生活虽然贫乏，但是中国人民的战斗激情却分外高涨，人人的精神境界理想追求都特别崇高远大——那种快乐和美日子的依依留恋与深情追忆之中!
让我们来看看当年大寨人的豪言壮语吧：“站在虎头山，眼望天安门，胸怀全世界!”“要想山河变，大干苦干加巧干。不靠天不靠地，战天斗地靠自己!”“一年旱，要大干;二年旱，拼命干;三年旱，夺高产!”“困难大压不倒，灾情重吓不倒，成绩大喜不倒，荣誉高夸不倒，歪风邪气吹不倒!”紧挨大寨人字字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是陈永贵用质朴的乡村话语，绝妙阐释领导干部模范表率作用的诤诤挚言。用民众的眼光来看，它直至今天仍然对我们中国的兴衰成败，有着极其强大的震慑力和感召力，可以继续作为疗治当代中国官场虚浮腐化之风的拔毒良药：“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 “打铁先得本身硬，革命先革自己命!” “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的是党支部。” “干部干部，就要先干一步;不先干一步，就不能当干部!”大寨农民和陈永贵这一句句发自肺腑的真挚话语，那一声声满怀必胜信念，勇于向天地宣战，向自然灾害叫板的奋斗口号，难道不值得我们今天的人，今天的官们，来细细地品味，来永续延伸它那字里行间所蕴涵的丰富内涵吗?!尤其是某些穿着“人民公仆”煌煌外衣，却爱把自己视为庶民头顶的“高官大老爷”，惯于争夺金钱享乐在前，从来不思为民奉献的权贵“大亨”们，哪怕您骨子里一万个最反感、最厌烦听到“陈永贵式”庄稼汉们的呼号呐喊之声，但是您也应该钦佩他这些话，因为它句句说得入情入理!
我一直在想：如果一个民族、一个社会没有完善的精神追求，没有恒久的理想信仰，精英阶层亦沉迷于追逐铜臭喜好情色，那么这个社会就是个残缺社会，是不可能和谐长盛的!因为一个国家的砥柱栋梁，一个民族的精英阶层，也纷纷丢弃人类理想与正义，而卖身金钱为奴，为了乞得一点残汤剩食去钻营投靠，栖身象牙塔里，绞尽脑汁为暴富阶层泡制盘剥弱民大把敛财的“先锋理论”，为求得奢靡享乐，不惜出卖灵魂和学养，肆意以所谓“经典学说”和“前瞻理论”误导世人，引得四处都有狂徒为了一夜暴富争相造假，为了奢侈享乐铤而走险，为了贪欲美色杀人越货，那么这个民族哪怕再富再强，总可能暗藏着摇摇欲坠的裂隙!当代中国，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日益丰盈，生存环境渐趋舒适，人类的精神信仰理想情操却普遍缺失，堕入物欲横流欲壑难填泥沼中者大有人在，这不能不让人时刻感到星球毁弃般的后怕!
六
当我完全沉浸在大寨展览馆浓烈厚重的红色气氛中，一个劲地为大寨人和陈永贵那些实打实的话语打心眼里叫好时，又有几个旅游团队进馆来参观了，一时间展馆内显得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直忙得几位年轻解说员应接不暇。看上去参观者中还不乏远道而来者，从他们的衣着打扮和谈吐口音来看，其中还有不少来自各个不同地域的精英人士，且年龄都在中年以上。在展览馆周围坡道上，时不时也行走着一些步履匆匆的个人参观者，如同我一样，随意徜徉在浓绿遍野的山凹坡岭间，大家无不对今日大寨的绿色美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沧桑巨变，抱以虔诚和敬畏!虎头山上的这些亲历亲见，有力击破了近30年来，国内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所施放的一颗颗烟幕弹，有力驳斥了那些丑陋的造谣者，对大寨人、对陈永贵的刻意诽谤!它无比雄辩地证明：不论严霜摧打、风暴雨狂，在大多数淳朴的中国民众心灵深处，毛泽东亲手树立的新中国农业旗帜——大寨，永远是最神圣的标杆!是新中国农村依靠集体力量共同致富的典范!
抚今思昔，当我们前行的双脚险些陷入沼泽烂泥中，竟然丝毫没有警醒地拔腿而出时，迈出我们的双脚再到大寨来走一走，再来感受毛泽东时代中国民众的豪迈激情，感受大寨红旗永不褪色的灿烂光芒，未必就不是智慧之举!展望来日，如果我们的社会不能以公平正义为本，不能以贫富均衡为纲，而是视纸醉金迷、奢靡享乐为荣，视灵魂堕落、精神衰亡为美，惯于在畸形的表面繁荣下，以不公平的制度和规章，来扭曲人类价值，以金钱地位拉大人与人的等级，刻意分出三六九等，蓄意铸成富家与穷家生活境遇的天壤之别，如果一个民族正游走于毒雾弥漫的地带，而却不思突围，不拿出完善的补救之策，大约在不远的未来，我们会有痛失和谐的那一天!
步出大寨展览馆，我的思绪依然久久沉醉在那个惜别多年的红色年代里。我眼前浮现出一幕幕那些年代中国特有的经典影像：光秃秃的虎头山上，处处红旗招展歌声如潮，英勇的大寨人挥舞着开山巨镐凿石劈山;无论是夏日的骄阳下，刺骨的寒风里，移山造田的人流川流不息;毛泽东的巨幅画像端立在虎头山巅，《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高亢优美的旋律荡漾在山川大地间;永贵大叔朴实硬朗的身子骨里，炎夏冒出大串热腾腾的汗珠，严冬散发出缕缕氤氲汗雾，昂首高举着迎风荡漾的鲜红旗帜;以郭凤莲领头的铁姑娘队，肩挑大担大担的枯碎黄土，大步奔跑在崎岖的山道上……这就是毛泽东光辉旗帜的撼山巨力，天再高，架道天梯摘星追月;地再厚，双双大手凿石成粉;河再宽，众志成城铺设天桥;海再深，牵山衔石精卫叹服!——在那个生活清贫却精神富有的火红年代，一场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卓绝战斗，就这样在共和国的土地上处处打响，南疆北国烽烟滚荡!人定胜天的宏伟理想，正是这样在祖国的山岳河川间，踏踏实实地演变成现实!
试问，在今天这个科技发达但却物欲横流的时代，不知道还有哪位天神，能具有毛泽东那样唤起民众改天换地的神奇力量?在当今中国，又有多少“公仆”，早已丢光了陈永贵那样圣洁的共产主义信仰!又有多少人能像陈永贵那样，面对艰险天灾勇于身先士卒呢?人心不古，世道沧桑。偌大一个中国，昔日精神信仰的崇高远大，正在被当今物欲奢靡的低俗浊流所淹没——这正是当代中国人的心灵悲哀，也是中国人一边享受着前沿科技带来的锦衣玉食，却从来没有过一丝儿安宁幸福感的万恶之源!
站在大寨展览馆红色的门柱下，我是多么希望岁月的长河能够倒流，日月星辰能够回转，多么渴望能够重新找回当年的中国民众，位卑未敢忘忧国，为了国家为了集体为了公众利益，舍身流血在所不惜的伟大精神情操!可是，我太弱小了，缺乏大寨人那种撼天动地的雷霆之力，更没有毛泽东那指点江山一声吼，喝令江河水倒流的宏伟气魄……我所渴慕的这一切，都远逝而去了，早已幻化成展览馆墙上泛黄的图片，幻化成陈列柜中的件件珍藏，姑且让她在这儿安静地休眠吧，起码当我心中再想起她时，还能来这里找到一丝心灵寄托的静土!
这里，虽然虎头山鲜亮的红色褪尽远去了，山上的树木，却已长成大片大片绿色的海洋。绿得醉人的虎头山，留给我们的，毕竟还有来日可期的参天大树……
携带着潮涌般的思绪，我和小贾依依不舍地登上山坡，向虎头山另一端走去。
(2010年8月12日于汉口航空路)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