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朋友发来信息告诉我，说她母亲患了胆囊癌，现在已经扩散到肝部，病情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并且医生告诉她，这样治疗已经毫无意义了。治疗的这段期间她看到母亲受折磨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真想去替代母亲，甚至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了。我赶紧回复她：“现在在哪里治疗?我马上去看看。”我还顺便安慰了她几句。她又回复我：“正在办理出院手续。”她还对我说，还没有告诉她母亲病情的情况，让我暂时不要去看望，以免增添她母亲的精神负担。

　　下班一回家，我就把朋友母亲患病的情况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后，惋惜地说：“看望肯定是要去的，我们要尊重她的意见。”我听后，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很自然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是劳苦心命。两个儿子不幸离去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痛苦。我曾听姑姑回忆，大哥的到来给当时的一家人带来了无尽的欢乐，虽然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是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可就在一个深秋的晚上，母亲给大哥喂完奶，把哥哥哄睡后自己也就早早地睡觉了。半夜时分，母亲起来再次给大哥喂奶，却发现大哥脸色苍白，怎么也叫不醒了。仅仅只有70多天的大哥就这样离她而去。随后便是母亲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以后的日子，母亲总是终日以泪洗面。当父亲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告诉我，说母亲几乎每晚都是彻夜未眠，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嘴里总是呼喊着大哥的乳名。

　　两年后，二哥出生了。全家人都乐坏了，把二哥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呵护，母亲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特别是母亲，对二哥照顾更是寸步不离，悉心照料。奶奶怕养不活，偷偷地去找了个算命先生，报上二哥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回来后告诉父亲一定要取个乳名。商议之后，奶奶给二哥取名为“狗儿”。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慢慢地却发现二哥和同龄孩子表现出很多不一样，到了走路的年龄却始终迈不开腿，到了说话的年龄却始终开不了口，并且经常生病，有一年过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看着同龄的孩子都在慢慢长大，二哥却始终没有变化，母亲开始着急了，便和父亲带着二哥来到县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让父亲和母亲目瞪口呆，二哥居然患有先天性脑瘫和心脏病!这突如其来的检查结果几乎让母亲崩溃了，于是四处奔波求医，却始终未能找能治愈二哥这种病的医院。家里人劝母亲放弃给二哥的治疗，说先天性的病是无法治愈的。母亲虽然心里也很清楚，但并没有放弃对二哥的照顾，而是更加小心细致了，总是担心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发生，整日忧心忡忡的。

　　转眼又过了一年，我和双胞胎姐姐出生了。村里人听说生了对龙凤胎，感到特别惊奇，都提着鸡蛋和红糖前来祝贺。每次回老家，村里人看到我就会说起我小时候的故事：“当时你和你姐姐出生后，没有奶水吃，你母亲就抱着你们在整个村里讨奶水吃。特别是你，最挑食，除了奶水以外，别的什么都不吃。哎!你母亲把你们养大真不简单，特别是对你哥哥的照顾，吃喝拉撒这么多年从没间断过，真是苦了你母亲了!”

　　2000年12月，我去参军。在离别的车站，我看到了母亲眼角流下的眼泪，也看到了她对儿子的依依不舍之情。对于我来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人，心中难免有些不舍。在部队生活的两年时间，母亲写来长达十多页的信，信中写出了自己的命运，看得我泪水涟涟的，写得最多是鼓励之类的话，并告诉我部队也是一所大学，能够学到很多知识，让我好好学习和锻炼。两年的部队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家便分配了一份正式工作。母亲特别高兴，时常叮嘱我，要好好珍惜这份工作，要出人头地。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看到母亲最高兴的一段时间。

　　永远不会忘记2008年的二月初二。下午我正在上课，校长跑来告诉我，说家里有急事，让我马上赶回去。随即，我接到父亲发来的短信：“哥哥病危，速回!”我火速赶回家，家里没人，隔壁邻居告诉我，已经转往医院了。我急忙租车赶往医院，在急救室里我看见了哥哥，插着氧气平静地躺在救护床上，整个急救室挤满了亲人。母亲坐在床边的另一头守护着哥哥，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看见我来后，母亲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拼命地哭喊着：“儿啊!我该怎么办啊!老天为什么这般折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我抱着哥哥拼命地哭喊着，所有的亲人都留下了眼泪，都在极力劝导母亲。午夜12点左右，哥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可怜我的母亲，这么多年来艰辛的付出，却换来痛失两个儿子这样残忍的结果;可怜我那大哥和二哥在离去的那一刻都没有叫上一声“妈妈”!

　　此时，我深深地知道，母亲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料理完哥哥的后事以后，我跟母亲商量，建议她去姐那里玩几天。母亲拒绝了说：“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几次夜里我都发现母亲面对哥哥的遗像偷偷地哭泣。几天后，姐姐打来电话，问母亲最近情况怎么样?并告诉我，奶奶去世前曾告诉她，算命的先生说哥哥活不过三九，你们要好生对待哥哥。哥哥走的那年刚好26岁。

　　2015年，积劳成疾的母亲因病住进了医院。我一直在医院照顾。父亲和姐姐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病情。母亲让我转告他们，不用担心，病情不严重，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并几次让我回去，说自己能够照顾自己，还嘱咐我不要请太长时间的假，不能耽误工作，还要照顾孩子。母亲总是为我们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

　　母亲随父亲在外打工近两年了，每次电话和视频聊天总忘不了多啰嗦几句，出门要把门关好、电气设备及时关闭、开车要注意安全、要关心孩子的学习和生活等等之类的。起初，我还嫌烦，后来父亲发来短信说：“你要理解***妈的心情，说话的语气要好一点。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你们过得好，她就过得安心，不要动不动就嫌她话多，嫌她烦。切记!”

　　现在，我终于感悟到父亲这段话用意了。我深深地感受到母爱如何的神圣与伟大。母亲的爱就像一首歌，一首永远也唱不完的歌!

　　（作者系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作家协会会员，松滋市新江口镇中心学校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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