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大冶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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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8-08-01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李景阳】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要是没有巧遇,我去大冶,肯定是只身前往的。偏偏在武汉那次文学会议的最后一刻,我了解到身边的一位与会者,竟在大冶工作。

  其实,来武汉开会前,我已把大冶之行列入了我的计划。借开会之机,探访玉石原产地,已成为我的一个新习惯。别人会后若顺便去周围地方游玩,多是奔着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去的,我却因为爱收藏,总是盯着附近的玉石产区。

  最先注意到大冶,是在王府井大街的工艺美术商店。那店的高层有一个卖铜器和孔雀石的专区。老板介绍说,这些产品均来自大冶。于是,我回家后,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查找,发现它在武汉的东南,一点不远。当然更凑巧的是,在会议的最后一天,我跟同屋的一位作家去隔壁作客,刘家云正是主人之一。谈话间,他说出大冶两个字,殊不知,这两个字在我心中激起了怎样的浪花。于是,他就成了我这个闯入陌生城市的向导。

  我们一起从武汉到大冶,他顾不得回家,就陪我转悠,直到天黑。他带我先去了大冶石开工艺铜铸旗舰店,那气派就是一个专业展览馆。家云打电话给石开公司老总,老总出差外地,派一名助理前来,给我六点五折的优惠,我一下订了五件(最后买了四件,计约两万元)。

  紧接着去被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铜绿山古铜矿遗址”。迎着凛冽的寒风,路过一个露天采矿深坑,那坑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坑边有汉白玉石栏观景台,可见坑里正在作业的挖掘机,远观之,像儿童玩具,足见这大坑也是一个景点。

  古铜矿遗址博物馆完整保留了1973年发掘的“古冶七号矿井”。这里,竖井、斜井和平巷纵横交错,我仿佛看到了三千多年前,先民们在曲折坑道里原始劳动的情景。另有春秋时期深坑采挖时的竖井展示,那高耸的木结构方框支架,那用整木雕成的排水槽,简直把我们带回到先秦时代。在展馆里,还看到了使用现代影像技术的展示,逼真再现了先民们在古坑道里采掘、运输,匍匐进行,远古劳动条件的艰苦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听家云说,孔雀石存在于铜矿地表的氧化带,和他在一块铜矿巨岩边照相时,总有种幻觉,就好像脚底下踩着了孔雀石原矿。家云告诉我,先民们发掘铜矿靠的是长在地表的铜草花的引导。凡生长铜草花的地方,下面就有铜矿。我真想此刻就在脚边看到这神奇的花,然而脚下却是石板路。我在展馆外捡了一块小石头,并带回北京。我似乎觉得,这块小石头比我购买的孔雀石更有纪念意义。

  一家孔雀石专卖店就在遗址展馆内。我专心看展品,家云竟不知不觉为我抓拍了好几十张照片。他也为我不会杀价干着急,花两千元购买一块多晶体原石时,他对我一个劲地使眼色,悄声说“一千五,她也卖”。可我话说出去了,不便更改了。

  那晚,他带我到他家去看了后陪我在旅馆住了一宿,我们间自然少不了文学创作的话题。他讲了当地流传的关于铜绿山和孔雀石的两个传说,正投我所好。他说,一只“三色鸟”飞过铜绿山,掉下一根金色羽毛,从此铜绿山就有了铜矿;瑶池仙宫里有个绿衣仙女,经常化为一只孔雀飞到人间跟一个工匠约会,玉帝一怒之下,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并化为一块顽石。那工匠满怀悲愤,以手挖石,终于挖出一块块闪闪发光的绿色宝石。我说,孔雀石在中华玉石文化中地位很高,开辟青铜文化的殷商时代了不起,提供铜矿的大冶同样了不起。

  家云的身份是一位检察官,竟不知为何爱上了散文、杂文创作,且登上了全国大奖赛的领奖台;他还带我到他所在的检察院参观了他参与建设的检察文化,让我更对他刮目相看。不过,他似乎从来不会情绪激昂地高谈阔论,语速也较慢,给人以老成持重的感觉,初次相识让我不由得不相信,交这样的朋友稳妥、可信。实际也是,他默默为我做了许多事。或许这些跟他的人生经历有关。

  他告诉我,不到20岁时,其父母先后去世,留下他们姐弟四人。在那艰苦的年月,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如何生活可想而知。这生活的阅历,对他日后的文学创作应是一种深厚的“铺垫”。

  我兴致勃勃地跑到大冶来,好大程度是因为对青铜文化的景仰——“世界青铜文化发祥地”,这荣誉何等了得!大冶的县名竟得自庄子。庄子有言:“大地为大炉,造化为大冶”(庄子·大宗师)。没有铁器的时候,人类就先跟铜结了缘。铜器笨拙,其光泽也不如黄金耀眼,却显得沉着、古朴。而殷商以至战国时代姿态万千的青铜器铸造,无不彰显当时工艺水平的高超。我不知大冶人有多少人是铜矿的矿工,也不知家云是不是矿工的后代,可我总觉得他身上就有种铜一般的气质,这气质,就像铜的光泽,内敛而厚重。因时间短暂,我只结识了一位大冶人(其实他是一位在大冶工作的鄂州人),可在我心里,总在大冶和大冶人之间做联想,不由得以为他就是大冶的“人格化”。

  家云送给我一本由他主编的书,是大冶人写自己家乡的,书名是《四十年的村庄》。回到北京细读,才知道大冶除了跟铜相关的地方可看,还有许多不错的景点,比如雷山、大茗山、北山头、大泉沟,还有“三台八景”,因时间仓促,都错过了。

  我去过许多小城,其文化积淀虽无法与北京相提并论,可北京太拥挤了,倒是这些宽敞而宁静的小城,总给人一种心情豁然开朗的感觉。大冶也是。大冶差不多是个水城。随处可见宽阔的湖面,桥梁也很多,大冶检察院就紧挨着一个蓝莹莹的大湖。后来在网上搜索,我发现这个才有1500多平方公里的县级市,竟有大冶湖、保安湖、三山湖等多个湖泊和多条河流,真让我这个北方人羡慕又嫉妒!

  人海茫茫,我为何跟这位“老实巴交”然而很有内涵的作家相识呢?天地之大,我又为何要在那个不怎么出名的小城留下自己的足迹呢?用中国一个最通行的词儿来解释,那就是——缘分。是缘分,让我跟大冶相遇了,也跟家云这位检察官作家相遇了!

 

 

  (作者系北京作家、杂文家,退休前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任研究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文艺报》《光明日报》《北京日报》《新民晚报等,多次入选《中国最佳杂文》《中国杂文精选》《中国杂文排行榜》、语文课本及试卷。2016年获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银奖。)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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