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一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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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9-10-21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刘吉同】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常言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老太家也不例外。老伴几年前走了,儿子儿媳上班忙,这照看孙子的任务就全交给她了。孙子正上小学,每天接送和为他做饭这都好办,最难办的就是辅导孩子做作业。孙子见了爸妈很乖,而在奶奶面前却变成了捣蛋鬼。每晚叫他做作业,他非要看电视;叫他预习课文,他偏要玩手机。奶奶一气之下去夺他的手机。追到沙发上,他跳到茶几上;追到茶几上,他窜到床上;追到床这头,他蹦到床那头。他把个奶奶气得只有哀叫。每天都这样折腾,令老太身心交瘁。而孩子呢?作业丢三落四,成绩一路下滑。这不,前几天学校点名让家长到校,儿媳去了,校务处五六位领导和老师一起“批判”和“开导”她,临末下了“最后通牒”:若成绩继续是这样请想法转学。

  儿媳一肚怒火回到家,把儿子训得直抹眼泪。王老太听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孩子这不是那不是,不正是她这个“辅导员”的责任吗?其实,王老太的文化底子很薄,又常腰酸腿疼,能力、精力和体力都不允许她成为一个合格的“辅导员”了。比如念课文时孙子说你发音要准确,而她一口地道的“怀庆府”口音,哪会讲什么普通话。她急了也逼着自己按普通话念,但听起来很别扭,常弄得孙子反过来再纠正她。在这个家里,老太就像一条拉犁的犬,明明拉不动,但也只能强撑着,因为家中就她一个是“闲人”。自艾自怨,无奈无助,老太内心很痛苦,常常一人自叹:什么时候才能跳出这苦海啊!

  那么,儿子、儿媳都干什么去了?说起来,他们也是一肚子苦水。儿子在县大院当个小吏。在外人看来很风光,吃皇粮走仕途未来可能有权有势。然而,他内心很苦。领导眼中只要下级没有人,今晚叫你加班,你就必须加班。说星期天开会,你就必须参加。一句话,法定的休息日领导可随时占用。像儿子的成绩、老娘的身体、妻子的健康,这些“家庭琐事”,在领导眼中多都是盲区。他下乡扶贫快一年了,县里要求必须住在村里。为保证落实,纪检经常半夜突袭检查,查出不在的后果很严重。现在手机能定位,谁也不敢编瞎话,只有老老实实呆在村里。这一年,他一个月就回不了几次家。知道老娘辛苦,知道儿子成绩不好,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不少规定,往往以苛责下面为“亮点”,以应付上面为目的。比如节假日不能脱岗,夜间也要“坚守阵地”,就是这种套路的具体表现。寻找脱贫之路,很多时候需要走出去,现在却是“划地为牢”。这一年中倒是填了无数次表,但基本于扶贫无补,几家贫困户的“脱贫”,最终还是财政拿钱解决了。工作队住在那里,多是为了让上面看,起一种道具的作用。到头来,也没扶成贫,孩子也成了“隐性留守儿童”,想想真悲催。

  这位小吏在岗位上想干点实事,但却只能干这些虚假和无用的事。在单位就是一个听差机器,无自主权,任人摆布;摧眉折腰,仰人鼻息;言不由衷,唯唯诺诺,活得像个孙子。但是,为了生存又不敢轻易丢掉这个饭碗。巨大的矛盾使他内心备受折磨,还不到40岁看上去就像小50一样。

  儿媳在市里一家大型国企当办公室主任,每天陷于“文山会海”而不能自拔。比如前段搞学教活动,所有的文字都压在了她身上。后期对照检查,班子和七八个班子成员的自我剖析报告,都让她一个人写,还要求写出个性和特点,不能雷同,每人不低于5000字。为此她绞尽脑汁,几次写到深夜,写得都想吐,想放声大哭。那还顾得了孩子,顾得了家庭。有一年公司经理换了位外地的,本市无家眷。这位经理最爱晚上开会,甚至开到夜间十一二点,开得大家长吁短叹,叫苦不迭。她作为办公室主任,内心也是一百个不满意,但还得陪着笑脸鞍前马后服务。长期超负荷工作和莫名的烦躁、焦虑和压力,前段时间她忽然患了脑血栓,虽然治疗及时没有大碍,但人生从此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现在她常常自问,我这样拼命为了啥,意义在哪里。我牺牲了健康和家庭,又为社会贡献了些啥?她很茫然。

  看来,王老太家这本“经”还真的不好念。

 

  (作者简介:刘吉同,河南省新乡市杂文家,笔名为红河水、云边客)

 

  编辑:张启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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