碣红色的石碾子一尺来长,就像雕琢的一样精致,打磨得光滑透亮,一点也不像旧时候的石器。这件小巧精美的物件出自哪个时期已无法考证。只记得一年有这么几回,父母要用它,那是要在农闲的时候。母亲泡上一升自产的黄豆,待到用手一捏豆瓣成沫,再用勺子一半水一半泡发得白胖的黄豆放在碾子中间,坐在小木板凳上,一五一十,慢慢地,身形摇晃地碾磨,磨出的亮白的液体叫和渣。和渣的白没有什么能比,什么白云白雪的也比不上在柔美的石碾声中汩汩溢出的白那样彻骨。那种出自于生命的纯粹的白就如同老父亲几十年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泪珠……
父亲自打十八岁从贫穷的安徽山村那个破旧的土房高高的山墙窗口跳出来从军后,颠沛流离,枪林弹雨,出身入死,怕什么?就怕闲啊!钢烈的汉子不怕死,不怕劳累,不怕打压折磨,就怕闲下来时那难耐的,蚀骨的思念一一
父母还健在吗?二叔,婊妹,弟弟们还好吗?……
我的老父亲现在也许早已回到了日思夜念的故乡,和他魂牵梦绕的亲人们在一起,而那久违的石碾声就如同父亲泪珠落地的滴答声,久久在我心里萦徊,此生不能忘记。
(作者简介:王正平,湖北松滋籍人,教过书,经过商,现居武汉;痴爱文学,晚年更以创作为乐;在《湖北杂文》杂志、大楚英才网、东方乐读微信平台发表作品若干)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