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散文:竹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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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20-07-27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刘家云】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近日到同事大冶市果城里的老家,见其老父还在用竹床乘凉,不禁触景生情,心生诸多感慨。

  竹床曾是盛夏时节必不可少的纳凉家具,系隔年楠竹加工而成。新买的竹床须放在石灰窖里浸上十天半月,以防日后被虫蛀。新竹床多为青白色,用久了会逐渐变红,使用的时间愈长,其颜色愈深、也愈凉爽,人躺在上面有种刺骨的感觉,其降温效果自然愈好,也愈招人喜爱。

  竹床是床,是可随时搬动的床,其使用具有季节性。即使再好的竹床,在春冬和深秋时节往往派不上用场,得将它们放在门角立起,或置于角楼,让它们或站着或躺着“休眠”。在农村,当时有这样一句歇后语:冬天的竹床——搁货,说的就是这意思。

  竹床的价格不是很贵,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即便是再穷的家庭,家中至少也有一两张竹床。可如今,它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以至现在不少小孩甚至根本不知道它为何物。但我还是很怀念它,并常常在梦中忆及。

  小时候的鄂东南农村,既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即便是现在一刻都不能离的电能,也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才开始进入农村的。盛夏时节,室内热烘烘的,又多蚊虫,在室外用竹床纳凉便成了人们消夏的不二选择。

  一到傍晚,家家户户将自家门前清扫干净,再泼水除尘降温,搬出家中的竹床(有的人家还有主要由老人使用的靠椅),一并摆好,用刚从井里挑回的泉水冲洗,在旁边点好驱蚊用的“秧靶”,静候即将开始的“夜生活”。有不少家庭还将竹床当餐桌,连晚饭也在室外吃。

  伴着星星或月亮渐渐亮相天空,家家户户不分男女、无论老幼,纷纷来到室外,竹床(靠椅)摆放处自然成了人们的集中地。

  我家门前场地较宽,加之每晚又必备刚从泉井打回的泉水,总会招徕左邻右舍和一些喜欢散步、且住得较远的乡亲。邻居们把自家竹床也一并搬到我家竹床附近,喜欢散步的乡亲亦会身不由己地落座。大家聚在一起,或家长里短唠家常,或听祖父等几位老人讲那重复了无数遍的秀才进京赶考等故事,父亲和其他几位戏迷还会不时来几段《四下河南》《打葛麻》等楚剧。我等小孩坐不住,常常围着竹床(靠椅)四周或捉迷藏,或玩打仗,或抓萤火虫,放进瓶中,盖上盖,当灯笼用。邻居八太公教过私塾,且精“三国”、通“水浒”,他绘声绘色地讲起其中的故事,整个门前顿时会鸦雀无声,包括我等小孩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听得如痴如醉。八太公自然成了我们村庄的“人气王”。

  待到北斗当空、夜阑人静,一些老人、婴幼儿和带婴幼儿的妇女不得不回室内睡觉,多数人则会躺在室外的竹床上,一觉睡到大天明。

  午休时段,竹床同样是人们的最爱。大家会把竹床搬到自家堂屋通风口或室外的阴凉巷道,这样午觉才睡得着,亦睡得踏实。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中专毕业后落户小城,第一次领到工资,就花2元钱买了一张竹床,并放在小区门口的石灰窖里,用石头压着浸了半个月。每当夏夜来临,就和同事们一样,将竹床搬到所住宿舍楼楼顶,大家集中乘凉。一直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结婚生子、且家中拥有了电扇、空调之后,这张竹床才和城乡绝大多数家庭的竹床一样,悄无声息、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写于2020年7月11日)

 

  (作者单位:湖北省大冶市检察院,系杂文家,其杂文《笼中鼠》获全国首届鲁迅杂文奖银奖)

 

  编辑:张启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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