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苟且生活中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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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20-08-16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刘代雄】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这话感觉说得有点过。但茫茫人海中,确有那么一群人生活得如同蝼蚁,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一生一世忙忙碌碌,在忙忙碌碌中长大,在忙忙碌碌中成家,在忙忙碌碌中生儿育女,然后又在忙忙碌碌中老去......生活过得越来越平庸,越来越苟且,直到有一天从这个世界上悄然消失。倒是后人这时为其叹一口气:哎!他(她)享福去了。

  其实,生活之中还有一种另样的生活,是在苟且中尽量不苟且的生活。那是一种超越物质层面的生活,是一种以精神的丰盛来对抗现实束缚的生活,是一种充满审美情趣的生活。让生活不全是苦大仇深,之中还有那么一点愉悦,那么一丝骄傲,甚至还有那么一星诗意。我想起了我小的时候——

  那时正值中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一个物质与精神都十分贫乏的年代。贫穷,像瘟疫一样肆虐着绝大多数家庭。而我们家,由于父亲长年患病,绝不仅仅是贫穷,可以说是贫穷的平方甚至是N次方。记得我到了要踏进学堂门的时候,家里找不到一块布来做个书包,父亲就用育秧用过的旧塑料薄膜给我逢了一个书包。然而许多年后,关于我们家贫穷的记忆我并不深刻,反倒常常让我想起的却是一些让我为之骄傲的事。

  记得那一年,十岁左右吧,父亲带我赶着家里饲养快一年的猪到集镇上去卖。其实,那头猪早就不属于我们家了,就是将卖猪得来的钱全部拿回来还账都不够。待到收购站卖过结账后,时间已是中午。我想着平时连一根烟都舍不得一次抽完的父亲定会让我们饿着肚子回去的。哪知,父亲在收购站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就径直转身把我领进了集镇上唯一的一家国营餐馆。他口里叨唠着,又好像是与我商量,我们没有粮票,就一人一碗包面吧,再来一碗猪肝汤。不仅上了馆,而且还吃了包面,喝了猪肝汤,那一刻我激动得恨不能跳到天上。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上馆呀!

  还有一次,我在操场上与同学们玩耍,嬉戏中不慎将胳膊给弄脱臼了。尽管在镇上有郎中帮助复了位,但父亲还是不放心,说一定要带我到县城里再去检查一下,以免误了一生。到了县城,父亲带我到县中医院挂了号,拍了片。在得知确实复位没事后,接下来父亲没有急着带我回家,而是找个小旅馆住下来。第二天,他先带我去看县城最大的百货商场。那快有操场大的两层楼房里楼上楼下柜台密密麻麻,商品花花绿绿,让人眼都看花;然后又带我去看汉江,江中的大帆船看着像鸭筏子,对岸人小的如同蚱蜢子。这些在我回来说给小伙伴们听时,他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口。父亲有意或无意中,给我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让我知道了小村外的世界很大很精彩。

  许多年后,当我回到父亲身边,与之谈起这些如烟的往事时,半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一脸轻松地对我说:“人啊,不能太想多了。日子难,再难也会过。”

  这也使我联想到前不久看的一本书《往事并不如烟》,书的作者是号称中国“头号大右派”章伯钧的小女儿。章诒和在书中讲了这么一件事,她们章家与康有为的女儿康同壁康家为世交,在文革时两家都遭受巨大的厄难,但每临春节,康家都要按照老礼为章家送来一盆长满花蕾的水仙花,而且每根花茎上都套上五分宽的红纸圈,水仙自有春意,套上红纸便更有了喜庆气氛。想想他们坐销岁月于忧幽困菀之下而生趣未失,尽其所能地保留审美的人生态度和精致的生活艺术。我明白过来,原来人在苟且之时,仍可活出贵族的气质来。

  也是在前不久,中央电视台《中国诗词大会》第二季让我们认识了来至河北邢台南和县郝桥乡一个小村里的农民白茹云。从小到现在,她的生活并不美好,更谈不上充满诗意,但她生活中充满了诗。她弟弟8岁时,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发作时疼痛难忍就使劲打自己的头。白茹云作为长姐,需要看护弟弟,她抓住弟弟的手,不让他打,最后没有办法,就给弟弟读诗,弟弟听了,就安静下来。6年前,她自己也生病了,得了淋巴癌,在石家庄四医院治疗的那些日子里,她买了本诗词鉴赏,用诗来抗御化疗的痛苦。尽管现在她还处在带瘤生存的状况,但她觉得很幸运了。“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她上台诵读的第一句诗,也成为她不向命运低头的写照。所以她在诗词大会的台上,表现得是那么的淡定,那么的从容。她用她的微笑、她的豁达征服了台上台下所有的人,大家不仅一次次为她答题正确而鼓掌,更为她历经磨难后的那种气度和胸襟而泪流满面。

  想想这些,当下还在为生活而苟且的我们,可不能让苟且成为我们生活的全部!生活的审美,人生的诗意其实与物质层面的东西或现实的残酷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像章诒和在书中所说的那样,“别管有钱或没钱,都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偶尔也要穿得漂漂亮亮,去听一场音乐会,去享受一次饭店的服务”。此时,我也想起了陆游的一句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纵使今天凄风苦雨,明天终会春暖花开。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写于2017年3月)

 

  (作者简介:刘代雄,网名“海之脉”,湖北仙桃人,系监利县政府办公室干部,闲暇喜读书写作,在微信平台和网络发表散文随笔多篇,出版有散文集《苦楝花开集》)

 

  编辑:张启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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