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白杨，始于中学语文课文中茅盾先生的《白杨礼赞》，老师声情并茂的阅读和讲解让我深受触动。自那时起，脑中大西北白杨树傲然挺立的图景便挥之不去。后来，历经三十多年的生活磨砺，年届天命，也算到了坐看云起的境界。早已习惯了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生活，脑中的白杨树似乎已成为遥不可及的诗和远方。

初见白杨，成于人生奇迹般的援疆之路。那一天，走出机舱，站在大美新疆的地面上，我感慨万千，既玄幻又豪壮。89团中学的领导热情洋溢地迎接湖北援疆教师的到来，进校以后就学校情况进行了简短交流，并对学校操场周围的大树作了特别介绍：这个就是西北干旱地区的特有树种----白杨树，也叫钻天杨或青皮杨树，它耐干旱、盐碱、寒冷，它枝丫紧贴树干抱团向上，适合密栽，在防风固沙、涵养水土等方面作用突出，是咱们新疆地区特好的防护林。

我感到亲切而神奇：这难道是一个时隔三十多年的约定吗？

受疫情影响，我们到的时候已是深秋。89团中学的钻天杨满树金黄，有风吹过，枯黄的落叶随风翩舞，最后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与近处操场的深绿和远处天空的湛蓝，形成明显的色差和层次，非常养眼。那一阵子，同学们每天的劳动任务便是清扫落叶。每天都扫，每天都落。忽然有一夜狂风大作，第二天起来一看，满树精光，一片叶子也不剩了。光秃秃的枝干使钻天杨看起来更加清瘦精神，它已经做好了迎接寒冬的准备。

新疆进入冬季较早，随着气温迅速下降，老天便不断飘雪。因为气候干燥气温较低，一般下雪以后是很难融化的，所以冬春季扫雪清道便成为师生日常劳动。为了储备积蓄水分、增加空气湿度，大家会把积雪堆积在操场上和白杨树下。钻天杨青白的皮肤和地上的一片雪白倒是非常般配。

第二年的四月，气温转暖，钻天杨开始吐绿，到五月上旬，树叶长满长大。微风吹过，钻天杨迎风轻舞，满树绿叶“哗啦啦”伴奏，更显得丰满朝气。

树到处都可以有，但是生长在校园里面，它便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升旗的时候，它和孩子们一起挺胸肃立；早读的时候，它陪孩子们浅吟低唱；运动的时候，它为孩子们摇枝助威。

远隔万里，离别亲友，援疆戍边，是钻天杨每天陪着我们锻炼散步，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

树因为有了人的活动而朝气勃发，人因为有了树的涵养而生命灵动。自然的和人文在校园这里结合得天衣无缝。

古代诗人以树入诗而且成为名篇佳句的不少，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春生夏长、草木荣枯，本是自然规律，可是在诗人眼里，却有了更深层次的意境、哲理。

树给诗人以无穷的遐想，诗人给树以丰富的表达，结合完美！可惜我没有诗人般的情怀和才学，我生怕我的表达折损了白杨。

疫情肆虐两年，人心焦虑，经济低靡，我们需要一种精神。来祖国的大西北看一看白杨树吧，你会震撼于抱团向上、朝气勃发的力量；你会感悟到扎根边疆、无私奉献的情怀；你会体味出不惧严寒、战天斗地的品质。

援疆期满，泪崩离别，渐行渐远，猛回头，钻天杨依旧傲然挺立、迎风轻舞。

（2022年6月于新疆双河）

（作者系湖北省松滋二中历史组在职教师）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