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开创明朝，为了高度集权防止相权牵制皇权，废除了宰相一职，只设内阁。内阁大学士通常由4—5人组成，多时达8人，有时仅只1人。他们负责替皇上管理奏章、草拟诏书，貌似皇上的私人秘书。六部的奏章要通过内阁上达天听，这个上传下达的中转站怎么转，转什么，学问很深，其回旋的空间就是弄权的空间。由此形成了皇上管内阁、内阁管六部的施政结构。

　　内阁中排名第一的大秘称为“首辅”，皇上的诏谕全由他拟稿或改定，名曰“票拟”。故首辅基本上是深居简出的皇上的代言人，其权力甚至超越了历朝的宰相。二秘叫“次辅”，与首辅之间没有严格的职权分限。次辅想觊觎首辅的位子，就要攻击首辅;首辅要保住位子也得压制他人。有时来一个资深的大学士也会跻身首辅，让原来的首辅退任次辅。

　　个个都想当秘书长，争夺很激烈。明朝历任首辅800多位，其中有三成多被政敌拱下野，被皇上炒鱿鱼的只占11%，自动辞职的占7%，干到死的不足1%，正常退休的都处于盛世或过度阶段。嘉靖时，夏言任首辅，对其江西老乡严嵩有提携之恩。不久，严嵩为了自己当上首辅，竟伙同他人构陷夏言，怂恿嘉靖皇帝将夏言革职下狱并弃市(在闹市处死，暴尸三日)。夏言的妻子也被流放到广西，子孙皆削职为民。20年后夏言才得以平反昭雪，严嵩则被夏言的门生徐阶斗垮了。

　　明朝的规矩，首辅去位三日以后，次辅便把座位从右边迁到左边，有点接替职位主持工作的意思。此时，翰林院后辈和内阁僚属都穿红袍到内阁来道贺。张居正任首辅时，要请假几个月回家葬父，老实巴交的内阁次辅吕调阳虽未调动座位，但大家都穿红袍来向他道贺了。张居正唯恐他抢班夺权，一回京城就以养病之名把吕调阳打发回了原籍。

　　除了内阁里的秘书外，皇上还有一群随侍左右的秘书——太监。太监表面近似女秘，实则不仅仅是生活秘书。其中的司礼掌印太监负责掌管玉玺并给内阁草拟的谕旨盖章放行(公章在手就是大权在握)，地位稍低的司礼秉笔太监负责“掌章奏文书，照阁票批朱”。“照阁票批朱”本是请皇上用朱笔对内阁票拟的谕旨做最后的判定，但皇上贪玩，往往把“批朱”之事交给秉笔太监去办理，秉笔太监便成为了皇上的机要秘书。机要秘书有时把章奏带回私宅同亲友一起议论审批，俨然行使着皇上号令天下的权力。

　　这些太监成天围着皇上转，同宫中的皇后、贵妃也是近距离接触，基本成了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太监要专权，简直是坛子里抓乌龟——手到擒来。张居正扳倒前任首辅高拱取而代之，就得益于司礼监冯保出面撺掇皇后、贵妃之力。所以，张居正接任首辅后，时刻不忘奉承后宫和联络太监。

　　秘书虽有揽权之便利，能否用好权也不简单。成功的秘书必须善于揣摩上意，只可借风扬帆，不能逆水行舟。严嵩专权20年之久，他任首辅整天伺候嘉靖皇帝，人称“大丞相”“严阁老”。他的儿子严世蕃代表父亲接洽政务，被称为“小丞相”。父子俩沆瀣一气，坏事做尽，遭到天下人嫉恨。严嵩垮台后，嘉靖皇帝还不时眷恋他。严世蕃被下狱交三法司查惩，大家罗列了他们父子陷害大臣沈炼、杨继盛的罪状。时任首辅徐阶看后说：“杀沈炼，杀杨继盛，诚然是犯了天下的众怒，但……这是皇上的特旨，皇上是最英明的，不会认错。诸位的奏疏一上，皇上疑心三法司借此归罪皇上，必定勃然震怒，恐怕大家不免问罪，严公子也自在地回家了。”(朱东润《张居正大传》)大家听后如梦方醒，是啊!皇上永远是英明正确的，怎能给皇上抹黑呢。于是，略去了陷害沈炼等人的罪状，只说严世蕃“交通倭寇，潜谋叛逆”。这一来，终于让嘉靖皇帝下旨杀了严世蕃，抄了严嵩的家。

　　可怜那些成天操持民生、抗敌御侮的文臣武将，他们重任在身，又远离皇上，也没有功夫去揣摩圣意，怎么去讨得皇上的欢心和垂顾呢。难怪于谦、袁崇焕们，一个个都成了满口娘娘腔的“女秘”们构陷的冤魂啊!

　　2019/1/23于上海南箐园

　　（作者唐汇寅，男，生于1950年，大专文化。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顾问，其杂文《刘项还是要读书》获第四届“克权杂文奖”一等奖，杂文《贪腐的起点》获第三届“克权杂文奖”三等奖。）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