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色冷寒,缝隙间结了霜
不容去触碰
一触即疼
好久没有认真地回忆了
总是胡乱地拼凑故乡的印象
以致愈加碎片
零落在中年俗杂的生活里
一地不堪
时光里淡淡地惆怅 迷茫
蒙住了我的心扉
我无法参透书中的禅语
包括哲人专门对我说的话
我行走在秋里,试图与这个尘世绝离
我啊,走得太慢
被自己的影子拖进岁月的漩涡之中
随同厚厚的落叶一起融化
2
一只飞鸟从我的窗前飞过
它或是麻雀,或是斑鸠
我在收拾旧的书刊,它们占据我的书橱太久了
许多新的来客没有地方落座
在我的水杯里倒映着一片湛蓝的秋
我想我要把它喝下,在肚腹内化为促消化的酶
科学指出高僧大德们的舍利其实是体内的结石
而我未曾入他佛门,为何也长了那些东西
我的妻说,因为你是诗人
诗人总会无端地愁苦,比如,在秋天更甚
3
轮回,与一抔土
寄灵魂在蛰伏的草根上
待来年,春回大地,它将沿着根茎向上
攀爬,再看一眼尘世
才能瞑目
低调的猫头鹰一直是森林之灵
是我给它下的委任状
以一枚秋叶的名义派遣它监督夜色
有的阴谋被及时识破
有的没有,威胁到人类的生存
我听到一个女人在歌唱,缭绕的黄昏
几只羊和一头牛结伴而行
多年前我曾在故乡的草岗的背面看见一对男女偷情
从那时起我就坚定这片土地不再纯洁
有一只飞鸟追赶着我
把异乡的夜叫得很是烦躁,我有了屠杀之念
且在准备着一把斩首的刀
4
红茅草的叶子拉破
拇指
一点与故乡有关的姻缘在月色下泅染
人生要经历很多次疼
这是最不小心的一次,想起故乡
亲吻她最柔软的部位
她会兴奋,当经历持久的刺激后
她会呓语
一些真相是我不愿意知晓的
捂住耳朵,我落荒而逃
一家小店高高的灯笼,招徕四方的浪子
我曾听说这是一家黑店
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不是我阅历浅薄,只是突然内心悸动
想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刽子手打理
看结局会是怎样
在梦里,我再一次听到那奇异的歌声
像是呼唤,又像是在呐喊
5
总有些日子
自己将自己流放到过往的河流
如石子入水
激起涟漪
勾勒出当初的美丽
6
加入一群鸟的队伍,该是令人羡慕的
至于寒冬时我该何归
还未来得及细想。暂时,就做一只鸟吧
随同更多的鸟们飞翔着生活
从此,我不再有影子
不再担心被周遭的人所牵袢,或挂念
我可以遁形,可以消失
任何人都无需因我而增加思念的负担
就此打住,或重新盘算
未来无非是重复过去的曾经
更多的时候,我在拾人牙慧
说着言不由心的话,随流去阿谀、赞美
多么肮脏啊
加入一群鸟的队伍,成为鸟类的一员
不去赞美孔雀与凤凰
就算革除我的鸟籍,但那又有什么可怕呢
起码我还可以做人
7
无需挂念阳台上渐衰的矢车菊
它自在荣枯,隐身在浓淡的时光里
比我活得快乐
我甚至不应该写下“快乐”这两个字
它们与我无关
在红绿的尘世上,我附着一只蜉蝣喘息
没有琴声,没有阳光
这是绵绵秋雨尚未止息的十月上旬的一个午后
滴答的雨珠从屋檐上坠落
悬崖千仞,粉身碎骨是最容易理解的词语
没有浪漫,没有抵达
清寂的原野上一对灰色的鸟上下飞舞
那两个我一再回避的词又出现在我的笔端
我忍住,不书写它们
我回忆起多年前深山里见到的一个女孩
她身体躲闪在碎石后面
她目光躲闪在我们走近的笑声里
她单薄的外套在秋风中凌乱
她后来告诉我:山里的夜晚很冷,很冷。重复强调
(作者简介:祝宝玉,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有诗歌入选2011年《诗选刊》80年代诗歌大展,入选《天津诗人》80后档案,在《骏马》《散文诗》《青春》《群岛》等发表诗歌若干)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