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笔者应湖北省杂文学会副会长杨东鲁先生之约，写一篇“猴年话猴”的杂文。正在构思之际，又应松滋市作家协会老城分主席黄云女土之邀，参加“猴年话金猴”新年茶话会。会员们以“猴”为题，讲猴的故事，猜猴的谜浯，气氛十分活跃。“故事大王”刘爷爷讲的猴故事，令我记忆犹新。

      说的是民国初年，刘爷爷的老邻居有个光棍汉，家里很穷以乞讨为生。有一天，光棍汉在讨米要饭时，捡到一个瘦小的猴子，带着一路乞讨。后来，为摆脱困境，他借来一面锣，决定走南闯北耍猴过活。他对猴爱如珍宝，有时自己断粮挨饿，猴儿也能照常填饱肚子。猴儿也很懂事，它不离主人半步，有时还帮主人干点小活儿。

      没几个月，经过光棍汉的精心训练，猴儿把各项杂耍练得精熟。于是，它就被主人领着走镇串村，戏耍卖艺。他们所到之处，场场爆满，阵阵喝彩。猴儿爬杆腾跳起舞，做出各种滑稽动作，引得观众百看不厌。主人见猴子挣来了钱，躬身作揖感谢观众。猴子也学主人向观众转圈行礼致谢。有一次，光棍汉因腿受伤不能走路，猴子经常用“猴车”拖去请郎中将病治好。从此，猴儿和主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亲如父子。

      从故事中，笔者读懂人猴慈善的本性，正欲握笔写一段有关“人与猴”的文字。即将动笔之际，因临生变故，而搁下手中的笔。接到在西安打工的儿子打来电话，吿知他乘火车即将抵达宜昌要我去接站。我如约来到宜昌火车站候车。无独有偶，刚到火车站门前，一场另类“猴戏”正在上演。演出场地的一侧，破烂的板车上仰卧着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男子，表情痛苦而凝重。病人身上，摆放着户口簿及诊断证明。板车傍立着牌子，上书：“养父对我恩重如山，现患肝癌晚期，演猴戏挣钱为养父透析，请各位观众行行好！——孝子王小强。”被血泪浸泡的38个字，折射出浓烈的大爱，如一把利剑穿透观众的心。“舞台”上，大约15岁的男孩王小强，身披猴皮表演爬杆、倒立、钻圈等节目。尽管小强演得大汗淋漓，观众掌声四起，仅仅只投给几十枚硬币。

      王小强巳卸装正欲收场，被一男一女观众留住，要求重演可给更多的演出费。为了给养父挣得一次透析费，小强重穿猴衣开场。首先，小强按要求，跪着爬过一个留八须胡的观众裤裆，拿到500元的演出费。随后，小强被一个富姐模样的妖艳女人用绳索套住脖子，用猴车爬行拉着她沿场跑了10圈，拿到1000元演出费。小强因过分劳累而倒在地上，几分钟后他支撑着爬起来。他含着泪花，望着瓷碗里“巨额”演出费，向两位“好心”观众深深鞠躬致谢。

      看了令人心酸的“猴戏”，我的心在滳血，将正欲接戏的王小强制止。经询问得知，王小强是湘西人，为救治养父已贫寒如洗。为挣钱为养父透析，他原来找亲戚借来一个猴子，到处演猴戏挣钱。

      后来，猴子不幸被车撞死，只好饰猴子演猴戏了。笔者从不轻易流泪，听了小强悲凉的经历，落下同情的泪水。我将手头仅有的720元捐给小强后，害怕悲剧重演而离开了“舞台”，再也不敢回头看撼动心灵的“猴戏”了。

      我接上儿子，怀着沉甸甸的心情，蹬上宜昌开往松滋的班车。随着磙磙的车轮，刘爷爷讲的民国猴戏，和亲眼目睹的现代“猴戏”在我脑海里重叠。是爱？是悲？是怒？我纠结着。我在客车上实难平静，以膝当桌，写下这段难以忘却的文字。
     （作者为湖北省松滋市杂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