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突然对人的声音高低有了一点参悟。小时候总觉得这世上说话声音最大的应该是队里的记工员，母亲因肥胖插秧笨拙，日落收工时总被一头癞子的记工员大声地“点评”一阵。彼时权位支撑音高。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坛子口煤矿矿工肩上斜挂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工具包，一进村口便大大咧咧和村里人打招呼，吃国家粮的，声音自然比栽田打土块者之流要响亮许多，逗得村里的姑娘或小嫂子掩窗而窥。彼时人的声音由身份决定。上次由东莞招商路过增城，友人约饮，乡音叙谈，觉得舒服。忽来五六个来自不同省份的土豪，杂音顿将乡音淹没，说时政，叙人生，谈生意，既无中心议题，也无条理脉络，方言掺合，顿觉无趣。正谈间，服务生引进一老者，花衣秃顶，金边眼睛，只缺项上佛珠。喧哗顿止，众谈者刷刷起身。入得席来，唯有老者论道，国运昌盛之与当今领导人，家中黄脸之与金屋藏娇，白手起家之与浪迹江湖，金山银山之与社会责任……音高已惊邻座，唾沫已洒全席。后知其乃某上市公司老总(留壳赚小散的那种)。无语，无食欲，始知当今世道乃以财富定音高。这不，任x强、李x诚又喊话了，岂能听到草根之疾呼，蚁族之呻吟?若此社会发声已被权贵资本所控制，听不到海之啸、林之涛、乡间虫鸟鸣叫，绝非好事!

　　（作者系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招商局局长，松滋市杂文学会顾问）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