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芒花季节》,让我想起家乡也有芒花。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经常去摸它长长的翠绿色的叶子,手指不小心就会被划伤,渗出血来。然而还是忍不住去靠近它,这或许隐藏着一种我对它未曾察觉的喜爱。芒花开放的季节,轻轻拨开它的叶子,踮起脚尖折断它高高扬起的梗,一边走一边用嘴唇吹芒花,撒落一地的快乐——简单着,满足着,幸福着。
时间之河的水纹一圈圈荡漾开来。我距离那最初的波心愈来愈远,几乎遗忘了田野里还有芒花的存在。现在想起,它们在秋风中张开缀满流苏似的花朵,远远地望去,甚美。若是一两株芒花,难免让人在晚秋的景象里,心有戚戚。它们总是相邀成一大片一大片的,努力表达着自己的美丽,却没有丝毫的张扬。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越来越喜欢纯朴的事物了。嘀嗒的雨声,叮咚的泉音,以及空旷的大地,比起鲜艳或热闹的表面,更能引起我的意兴盎然。在这样季节的午后,穿梭在温润的阳光里,携着微醺的风,如果能和满山坡的芒花相遇,看着它们那份浅灰的花影时而安静,时而翩跹,实在是一件很惊心动魄的事情,仿佛接受了一场洗礼。
在我的记忆中,芒花好像总是长在土丘边。这可能跟它顽强的生命力有关,还可能蕴含着生存哲学:既然朴素,不如忠诚;既然忠诚,不如低调;既然低调,不如与天地和谐。
今天是朋友的生日,给她发去祝福的短信,她说想到马上40岁了,有些许恐惧。其实,我们生命的每个阶段,细细体会,都有独特的美,这样就能坦然接受自己变老的样子了。构成生命的每一天,恰如那夜空中的灿烂流星,值得我们庆祝和许愿。
联想起前几日在月色中散步的情景。夜晚的风吹过湖面,那被拉长的五颜六色的光的倒影,一扫往日的斯文,手舞足蹈起来,水波潋滟,好一番生动的美丽。不知道它们等了多久,才等来这场盛宴?所以永远别放弃,静静地等候,静静地绽放,有一天风来临了,就能在光阴的水岸摇曳生姿,叠着我们的倒影,缓缓迈向心所神往之处。
光捕捉了风,风成全了光的夙愿。从这一面来说,假如我们善于用眼睛和慢下来的心捕捉生活的片段,无论晴雨,一定可以感知更多的美好,创造更多的美丽。
用从容的心面对未来的日子,像芒花一样安然欣赏“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或宁静感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成熟,并不代表心的苍凉与沧桑,恰恰是将一颗诗意的心,不论安放于哪一个角落,都能搜索出滚烫的希冀。
既然身体的衰老不可避免,就让我们的灵魂比青春时多出上百倍上千倍的清香,某年某月某日,记忆的舟逆流而行时,我们在船头欣然微笑。在生命的这场旅行中,别总是期待和有趣的灵魂碰撞交织,先让自己丰富生动起来吧!
我开始想念芒花了,在心里临摹一幅芒花,与世界泰然处之。
(作者为自由职业者,开有个人公众号“你的眼睛世界的样子”)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