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妹四人，我排行老二，是父亲的长女。从小到大，父亲就教导我们要孝敬长辈，要重亲情。父亲的言传身教，在我们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父亲退休回到农村后，一面和母亲种责任田，一面要赡养祖父和抚养幼小的弟妹。那时我刚参加教育工作，每次周末回家总会看见父亲在地里忙活。直到母亲把晚饭做好后，父亲才拍拍手上的泥土，回到家中。

　　祖父卧病在床后，父亲忙完地里的活，还要细心照顾他。祖父牙口不好，不能咀嚼硬食物，父亲就给老人家煮稀粥、熬面糊糊吃。祖父辞世的那一天早上，他对父亲说，想吃一碗馄饨。父亲连忙骑上自行车，去七八里外的小吃铺，买回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他扶祖父坐好，用汤匙一个一个喂给祖父吃。祖父有滋有味地吃着，连连说好。吃完后，父亲去厨房洗碗，祖父心满意足地躺下了。当父亲回到他身边时，83岁的祖父已安详地走了，嘴角边还挂着一抹笑容。

　　父亲上世纪80年代初期退休，那时退休金偏少。仅有的一点活命钱，要负担小妹读书，支付人情开支，用于母亲看病吃药，其实是捉襟见肘的。我体谅父亲的难处，每月拿了工资后只留下几元钱自己用，其余的全交给家里。父亲每次都说“你自己攒着，将来办大事用”。我是长女，我有责任帮助父母分忧，毫无疑问，这也是受父亲的教育和影响。

　　新千年之际，我公爹患重病住院了。父亲每个月都要带点土特产，徒步十几里前来看望，安慰他。公爹治丧的日子里，70岁高龄的父亲还坚持和年轻人一道守灵，公爹“五七”那天，父亲和母亲一同来家里慰问婆母。临走时，他对我说，要多多照顾婆母，常回家看看。

　　劳碌一生的母亲患了重病之后，父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原先很少进厨房的他，也系上围裙学习做饭了。考虑到二老年事已高，我和小妹商量，每年把他们接到家里来照顾一些日子。在我的记忆中，慈祥、仁爱的父亲，与我母亲相伴大半辈子，从未对她发过一次火，那天他却控制不住了!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年迈的父亲和患病的母亲在我家小住。见天气不错，老公接来了小姨父、小姨、让几个老人打小牌找乐子，母亲独自在一边发呆。过了一会儿，我给小姨父泡上一杯茶，他起身接茶杯时，母亲冷不防把他的椅子一拉，让小姨父摔倒在地，茶水泼了一身。父亲生气地吼了母亲一句，把她用力一推。母亲猝不及防，瘫坐在地上，开口喊叫起来。我心痛地扶起母亲，默默地流泪。母亲啊，您患了老年失忆症，耍恶作剧，这能怪您吗?父亲啊，您和母亲相濡以沫大半生，一直恩爱有加，今天您发怒，也是迫不得已啊!见风烛残年的母亲开始低声抽泣，刚强的父亲顿时眼眶湿润，也放出了悲声。事后父亲对我说，他以后会克制自己，要更细心照顾母亲。

　　母亲去世后，父亲独守空巢，我们兄妹4人开始轮流照顾，陪伴他安享晚年。父亲体谅儿女们的难处，把他每月的退休工资交给我们支配。我和老公谢绝了。舅父、大姨父、小姨父生病住院，父亲去看望时，总会包上几百元的红包。姑母独居乡下，没有固定的生活来源，父亲每年都要去看望她几次。当自己因年迈而腿脚不利索时，他总要儿女们送他去。都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尽管只是短暂相聚，却是至爱亲情的交融。

　　父亲很节俭，我们孝敬给他的生日和年、节礼金，他总是舍不得花，用小布包一层一层地包起来，放在内衣口袋里，作为过年时给孙辈们的压岁钱。小小的一个红包，寄托了老父亲对曹家后代的殷殷关爱之情。

　　沐浴着父亲至爱亲情的阳光，我们兄妹四人，都有了自己幸福和睦的家庭。回忆往事，感恩父亲，我们铭记自己的责任与担当，好好爱自己所爱的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告慰老人家在天之灵。

　　写于2018年1月29日

　　（作者系湖北省松滋市黄杰小学教师）

　　编辑：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