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散文:梦里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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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8-06-25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卢文平】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我的故乡坐落在汉江边上,每到春天,各种有名的、不知名的花儿竞相开放,煞是热闹。尤其是四月油菜花盛开时节,田间地头金黄的油菜花成片铺展,犹如金色地毯。小石桥和垂柳点缀其间,和着细密间歇的春雨,一幅绝版的烟雨江南画跃然而出。故乡常见的花随着季节次第而来,春日里桃花鲜亮明艳,夏天的荷花清丽挺拔,冬季的梅花孤傲高洁……。但是,我却钟情于槐花的清雅质朴。故乡五月怒放的刺槐花深藏在我的心底,让我念念不忘。

  故乡的槐树是刺槐,是南方常见的树种。记得小时候房前屋后、荒坡野岭、沟渠塘堤,一丛丛一片片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槐树既没有垂柳的风姿绰约,也没有白杨的挺拔俊美,但是,其树冠高大,冬季落叶后,枝条疏朗向上,很像剪影,造型颇有水墨画的韵味。灰褐色的树皮布满浅浅的裂纹,而树叶根部却长有刺。这也许是它得名的原因吧。因为刺槐有着长长的刺,不少人家还栽种刺槐作为庭院篱笆。

  每到春日来临,百花争艳,可是,槐树却“无意苦争春”。它深深扎根大地,拼命吸取营养,默默积聚力量。它不张扬,也不求赞赏,只为在春夏更替之时奉献自己的甘甜和馨香。“人间四月芳菲尽”,桃花、梨花谢幕了,这时候,槐花,在那百花争相斗艳逝离后的五月,无声而寂寞地怒放。它将聚积了一个冬春的能量尽情释放。那洁白的槐花如雪如银,一串串,一朵朵缀满枝头,簇拥着,重叠着,悬垂着,密密匝匝开得酣畅淋漓。淡淡素雅的槐花,沁人心脾的清香,还有一丝儿甜甜味道,空气都仿佛变得有些粘稠起来。苏轼的“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写的便是这情形吧。几十朵、上百朵槐花组成一穗;几十条、上百条花穗形成花伞;几十棵、上百棵花伞,形成花的海洋。置身于这花的海洋,满眼的碧树琼花、留连戏蝶,敞开心扉,贪婪地吮吸弥漫在空气里的芬芳,感受那寂静的美、幽香的美、空灵的美,便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和奢侈的享受了。即便是水边或墙角单棵的槐树也别有风味,满树幽白的槐花恣意、大度、寂寞地开放,像一串串凌空悬挂的珍珠,微风吹过,迎风摇曳,千种风姿,万般神韵,如伊人起舞弄清影、临水照红妆。

  槐花的花期不长,我的印象好像也就十天左右。当槐花把那一抹洁白和芬芳毫不犹豫地无私奉献后,片片花瓣似飞舞的蝴蝶,纷纷扬扬飘落,或似“轻薄桃花逐水流”,或“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看落花如雨,未免让人感到有些疼惜,有些凄凉,有些留恋,但儿时的我们哪里懂得这些,也无需这样的多情善感。我们将树下的花瓣轻轻捧起奋力撒向天空,看风卷残花,暗香浮动,只有笑语盈盈。

  其实,槐花之所以让我难以忘怀,还因为五月的槐花里有我儿时的记忆。

  记得上小学,从家到学校,一路上都有槐树,学校的操场边更有一排排的槐树为籓篱。因为无人修剪,槐树从根部萌发新枝,一丛丛生长,特别茂盛。槐树的树皮粗糙,枝条坚韧且有刺,平素我们很少招惹它。但是,五月天就不同了。五月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早晨醒来,忽然发现一夜之间槐花就开了,清香里带着甜蜜让人陶醉的味道,沁人心脾。放学路上,顾不得槐树的皮粗刺尖,撸起一串花就吃,幽香微甜的槐花,成为我们这些贫穷乡村孩子的零食。那时候食糖紧俏稀缺,难得有机会吃到,槐花的甜味也可以给我们解馋。临到家的时候,常常忘不了摘些花塞进破旧的书包,一路书香一路花香。偶尔也有顽皮的孩子回到家方知书包丢在树下,少不得挨爸妈的训斥,只好拉着好朋友折返去寻找了。

  五月的槐花是最能招蜂引蝶的了。采摘槐花的时候,嗡嗡的蜜蜂和翩翩的蝴蝶就是亲密的向导,指引着采摘新鲜的花朵。即便有几只鲁莽的蜜蜂不经意撞到脸上,不用担心,它们是不会轻易蛰人的,蜜蜂是最懂得和睦共处的生物。

  工作以后,好几次出差在外看见槐花开,可惜都是国槐,与家乡的刺槐外观相差较大,难以激发我的兴趣,倒是勾起我童年时期有关槐花的回忆。

  去年初夏,我回家看望父母,其时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我在村子游走一圈,可惜没有看见一棵槐树。失望之余,我沿着儿时上学的路行走,希望能够遇见融入梦里的槐花。路还是那条路,不过,泥巴路换成了水泥路,而路两边却没有看见一棵槐树。我顺路来到曾经的学校,看见校舍还有三两间,可惜早已破败不堪。忽然,微风过处,一丝儿我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我立即识别出是槐花香!这香味早已深深濡染了我的味蕾,刻写在我的舌苔上。舌苔上的记忆,是渗入血肉和生命同在的东西。那根,深深扎在故乡情思的厚土里!转过墙角,赫然看见一棵虽无壮硕的枝干,却有着坚韧筋骨的老槐树,一树槐花似琼林,千朵万朵压枝低。还是这个季节,还是这个地方,又见故乡梦魂萦绕的槐花。摘一串槐花,轻轻地闭上眼,深深地呼吸这久违的槐香,一个一个花骨朵儿慢慢品尝,思绪仿佛走进了远逝的童年……。

  春去春又回,今年,我没有时间故地重游,但是,我还是梦见那一树树的槐花盛开,梦见槐花随风飘零,待梦醒时分,已是泪眼朦胧了 。

 

  (作者为长江水利委员会工程师)

 

  编辑: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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