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跟着夕阳红旅游团一起游山玩水。

　　车子刚启动，导游就向我们介绍一天的旅程。他告诉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山是用上等的好石料砌成的。砌工真是精致呀，任你怎么找，哪怕你手中拿着放大镜，也找不到一条缝。任你有多大力气，哪怕你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那样的神力，也不能将哪块石头跺碎。有人笑道：“原来这山是堆起来的?”导游笑了，我们也笑了，睡意全无了。

　　刚下车，我们就找拍照的地方。我帮人拍，人帮我拍，一天下来，竟拍了上百张。晚上，我将照片拿给女儿看，有点得意地问：“这张照片拍得不错吧?”女儿指着照片问：“你这背后的建筑物是什么?”“哪记得许多呀?反正是在山上拍的，这没记错。”我又拿出一张照片：“这张还行吧?”“还行。在哪里拍的?”“在水边拍的。”“知道在水边拍的，我问的是具体地点。”我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便将老伴叫了出来，可她同样说不出具体地点。其实，这也不足为怪。拍了这许多照片，哪可能将照片上的东西全说清楚.?

　　不与黄山、泰山、华山这些天下的名山比，就是与我们家乡的狼山比，也差远了。说得夸张一点，就是站在山脚下，也能将山顶上的树叶看得一清二楚。可山虽小，却让我们都叫累。原来，这山路的建造与景点的设置十分巧妙：无论你想到哪个景点，都必须上一次山下一次山。于是，为了去五个景点，我们五次上山，五次下山。五次上山与下山共花费了近三个小时，而在五个景点逗留的时间总共不到20分钟。该山山形并不复杂，本可以一次上山下山走遍五个景点，为什么要游客五上五下呢?我时而往好的方面想，时而向坏的方面想。

　　上午游山，下午玩水。水叫天女湖。在船上，旅伴听了关于它的美丽传说：玉皇大帝的小女儿化成鸟儿来到人间，在林子里误食野果中了毒，掉到一棵枯树上，而树长在悬崖上，在大风中左右上下晃动。一个小伙子见了，不顾生命危险爬到树上将它带回了家，每天用一种树叶煎成汤喂它。在小伙子的精心调理下，鸟儿又活了过来。见小伙子善良、勤劳、有趣，就决定以身相许。王母知道了小女儿在人间，就派火神下界将其带回天宫。天女不愿放弃人间的生活，随手点出了一个湖，自己躲在湖底。火神怕水，不会到湖底找她……

　　我本想，虽然湖中的景致很平淡，但能听到这样一个动人的故事，也就不能说今天的旅游全无收获了。岂料我身边的一位游客笑着问我：“你知道这湖哪来的吗?”“还用问吗?是那位天女点出来的呀。”她又笑了一下，然后告诉我们，30年前其实没有这个湖，是30年前市政府为了发展旅游事业开挖出来的。“那神话呢?”“市文化馆创作人员编出来的嘛。”我感到受骗了，故事也变得索然无味。

　　在上午的山与下午的水之间有一寺庙。我从它的门前走过，却没有进去。不进去无关信仰。只是因为我的观赏能力太差，总是觉得这个寺庙中的如来像与那个寺庙中的如来像差不多，这个寺庙中的观音菩萨与那个寺庙中的观音菩萨也差不多。既然没有什么新意，也就不必见庙必去了。如果要敬佛，哪里都是可敬的。

　　嗐，人常常如此：出发前充满着美好的期待;回家后却又后悔不迭。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觉得旅游就是拿钱买罪受。可过些日子，又想着出去走走。

　　（作者系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银奖获得者，其获奖作品为《麻雀为何要自由》）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