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闻况丽任职中石化云南分公司总经理，安宁PX项目总负责人。这条新闻虽无从核实，但我相信是真的。况丽这个名字很熟悉，字面也很美丽，一句“让领导先走”的千古名言曾伴她走遍了祖国大地。

　　1994年12月8日下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教委“两基”评估验收团到克拉玛依市检查工作，克市教委组织中小学生在友谊馆举行汇报演出，参加活动的共 796人。18时20分左右，舞台上方7号光柱灯烤燃附近纱幕，酿成巨大火灾，致使众人被烧或窒息，共死亡325人，其中中小学生288人，干部、教师及工作人员37人;受伤住院者130人。

　　当燃烧的火团不断地从舞台上空掉下时，时任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训中心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的况丽出来叫学生们:“大家都坐下，不要动!让领导先走!”学生们很听话，都坐着没有动，等所有在场的26个官员都从第一排撤退到最后一排的出口处先走了之后，在场教师才安排学生撤退。此时火势已很强大，而馆内的8个安全门只有1个门开着，大部分学生为了保护领导的安全，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也有36名教职员工(含验收团的老师)，为掩护学生的撤离而牺牲在指挥岗位上。况丽却跑到洗手间，全身而退了。

　　事后，共有14位当地官员和工作人员，因玩忽职守罪和重大责任事故罪，被判处四到七年不等的有期徒刑。但这14人在服刑两至三年后，全部获释。况丽说“让领导先走”的话不是她喊的，轻判了四年。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当天前排距起火处最近离出口最远的副处级以上干部，均成功逃生，除去个别人灼伤，无一死亡。杨柳、金素敏等亲历者都明确回忆“让领导先走”是火灾时说的，并且还回忆到了不听话的同学悄悄溜走得以逃生的细节。况丽出狱后，重新入了党，并担任了永安保险克拉玛依中心支公司副经理。2007年6月，因擅自违规经营被行政撤职，解除了劳动合同。没想到几经辗转，又跑到云南高就了。

　　“12·8火灾”是克拉玛依的一场梦魇，情侣们选择婚礼的日子都特意避开了这一天。逝去的孩子中有不少独生子女，失独的家长常常梦见孩子，有的夫妻为此离异了，有的干脆逃离了这个伤心之地。烧伤的杨柳曾是全市著名的小明星，弹一手好钢琴，15年后却还在住院治疗。从此克拉玛依人对火灾十分敏感，睡前检查煤气开关成了习惯。

　　这场火灾使人想起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后的逃生政策：妇女和小孩先走。船沉之际，当时的世界首富亚斯特四世把怀孕的妻子送上救生艇后，一副命令他上船，被他愤怒的拒绝：我喜欢最初的说法(保护弱者)!然后，他把唯一的位置让给三等舱的一个爱尔兰妇女。

　　67岁的斯特劳斯是世界第二巨富，他使尽一切手段，他63岁的太太罗莎莉都拒绝上救生艇。她说：“多少年来，你去哪我去哪，我会陪你去你要去的任何地方。”斯特劳斯拒绝了救生员要他上救生艇的提议，挽着太太的手臂，蹒跚地走到甲板的藤椅上坐下，等待着最后的时刻。纽约市为斯特劳斯夫妇修建的纪念碑上刻着：再多再多的海水都不能淹没的爱。

　　船长史密斯指挥营救，拒绝登上救生船并和泰坦尼克号一起沉没在大洋之中。他说一位船长应与船共存亡。船上的50多名高级职员，除指挥救生的二副莱特勒幸存，全部战死在自己的岗位上。

　　唯一的例外是：日本铁道院副参事细野正文男扮女装，爬上了满载妇女和儿童的10号救生船逃生。回到日本立即被解职，受到了所有日本报纸舆论的公开指责。他在忏悔与耻辱里过了10年后死去。

　　按照泰坦尼克号的逃生政策，“12·8火灾”中理当最先让学生走，然后是教师、员工、领导，最后才是组织活动的“船长”们。这些“船长”都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员，一向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应该时刻把群众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关键时刻却率先逃命了。跟细野正文何其相似!好在身为“船长”之一的况丽，组织观念还颇强——她把领导摆在了前面。

　　况丽丽不丽?

　　在自私的领导眼里，她无疑是美丽的。大祸临头，老师学生都听她指挥，证明其组织能力不错。她把领导的安危置于首位，多么善解人意——尽管这个“人意”只是领导人之意。能够让领导满意的人，肯定要另眼相看、加强培养。

　　在广大群众眼里，这个美丽定会大打折扣。那些肝肠寸断的学生家长，那些离异的夫妻，还有至今住院治疗的杨柳们，谁会点赞?

　　其实况丽只是一个群体的代表，这个群体源远流长，清宫戏里的和珅、李莲英便身列其中。他们成功的秘诀就是善于揣摩上意，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领导的满意就是他们的工作目的——领导满意了自会投桃报李。在领导一言堂的环境里，这也似有几分不得已。即以况丽而论，若非当初“让领导先走”，何以出狱就任职，如今又升迁异地。

　　然而，按照组织程序，任职升迁都必须座谈、考核、公示。即使把况丽转到云南公示，群众也不会不知道她闻名遐迩的事迹。也许压根儿就没走组织程序，抑或走了程序，却是遵照领导的意图设计，群众基本蒙在鼓里。呜呼!况丽丽不丽，何时才能听从民意?

　　2017/5/14于洈水河畔

　　（作者系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会员，其杂文《贪腐的起点》获第三届“克权杂文奖”三等奖）

　　编辑：东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