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苍蝇的专横
分享到:
编辑日期:2017-12-13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蒲田广隶】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一个物种是否具备专横的属性,其实並不在乎它体态的大与小,而在乎周遭的环境以及自身的条件,诸如一只小小的苍蝇就不乏专横的属性。每每客人上座,饭菜甫一上桌,主客之间还在那块客气着,杯箸未动,这可恶的苍蝇却是早已经急匆匆赶来先行品尝了。它还总是摆出一副今日不沾着点儿鲜滋味,就断断乎不肯善罢甘休的专横架势来,驱之逐之,也属枉然——总是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席而去。偏偏人类在这种场合,又特别地需要讲究文明,所谓的体面了。在如此一种投鼠忌器的情况之下,既举不得苍蝇拍子,又动不得胸中的怒气,当然更加喷不得那些气味浓重恶浊的灭蝇药水,只能是文质彬彬地,那么轻轻地去挥动一下手掌而已。而这种不乏装腔作势之举,你道是真能够起得什么有效的威慑作用吗?与其说是在轻飘飘装样子驱赶,倒不如说是在刻意招引了。其实所有的文雅动作,对于这些堪称老奸巨猾的苍蝇来说,又何尝会有什么惧怕心理产生的可能性?一定要等到新一轮的热菜热汤重新端上桌来,它们才会顺风顺势地飞往别处他方,接着去寻找另外机会,继续讨债、作孽、做道场!

  在那些卫生条件历来就并非太好的乡下农村,人困乏了嗜睡的时候,每每眼睑皮刚一合上,就一准会有一头苍蝇急匆匆迎面赶来——恰如航空母舰甲板上降落的一架飞机。等到它驻足之后便开始吻你嘴角、爬你鼻梁,触你眉睫,窸窸窣窣地满脸孔到处乱爬,仔细巡检。这样自说自话地到处乱爬巡检了还不够,还会随时拉屎出恭,由此来刻意干扰人的睡意。倘若把这类似景象放大了认真说道起来,其所显示的又何啻一副若无其事,乃至于专横可恨的姿意恶态?睡者却只能在假装的迷糊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挥手相驱的动作而已。如若太动肝火了当真拗起身子来,又岂非自己赶走那片朦胧美好的睡意乎?

  对付人类是这样,对付比人类更大体量的客体也属同样,反正这苍蝇处处都得显示出它们的那种无赖与专横的秉性。譬如对付南方的大水牛,它们首选的位置除了眼角就是嘴唇。那些地方通常都会有沉存的分泌物,而这一些恰巧属于苍蝇们最喜爱舔食的美味佳肴。至于牛的那些由厚皮老肉包裹着的背部、臀部以及腹部,则通常会有一种南方人称之为铁丝苍蝇的牛虻来对付。其口舌之尖锐,恰如一枚锋利的大号钢针,干脆一头撞上了便一口咬定,大吸其血。这时候,这无手可措的大水牛却唯有可怜巴巴地搧动二片大耳朵来做点儿反应,或者挥动那条长尾巴来做些无效的抗争了。还有就是时不时地从那对大鼻孔里喷射出一股长长的,实属万般无奈的白气来。二片大耳朵根本搧不到,或者那条长尾巴也难以扫着的部位,实际上也只剩下一种消极的应对法子——忍。可长时间的忍耐,到了最后,往往使得浑身上下的肌肉也都开始发生集体的痉挛抽搐来作为抗议,神经系统联合起来直打哆嗦,以至于让那些站立旁边的人类看了都会禁不住心中发一阵子的寒噤哩。这也就难怪了,南方的水牛为什么必须长二只蒲扇一般的大耳朵,当然,还必须有一条能够挥动自如的长尾巴。可是对于苍蝇的这种专横,大水牛的眼神里,却是从未见其有流露出哪怕是一丝一毫仇恨与怒火的时候。归根到底,这苍蝇所凭借依赖的,究竟是什么呢?无非是身上长的那一对薄薄的、犹如纸衣一般的翅膀嘛。偏偏如此,它竟可以四处逐臭,甚至于乱蹿乱撞。或许这也正是某些特殊的能够周旋活动于多维空间的生命体,它们才可以获取的利益与好处之所在,也难怪从远古时候的那个庄生梦蝶的年代起,许多国人就醉心于去吹捧羽化蝶变了,甚至还有人一辈子都在苦苦追求而想成为有翅类的一员。

  人类平常时候总喜欢说,大森林里的老虎如何如何地专横与残忍,以至于难免会谈虎色变。那句刻意创造出来的成语“羊入虎口”,即是最为明显的一例了。——形容老虎如何样子一口咬定了羊,又如何样子一口咬死了羊,再如何样子撕裂其肌肉与内脏,然后,继续张开血盆大口来,如何样子将羊整个儿囫囵吞入肚腹中。类似景象描述得有声有色,倒也是真称得上为一副饕餮者的样板。反正,站立在一只绵羊前面的山大王,那气势无论如何也一定是足够专横跋扈的了。但是,这依然也属于奉行丛林法则的大自然里的一种力量悬殊的客观存在,而且,毕竟属于稀罕少见的个案别例。试问,这世上之人,到底有几个人亲眼见到过此类羊入虎口的残忍场景?——极少数,庶几没有。反而平常时候,那些自说自话的苍蝇叮食,或者苍蝇舔唇的事情,倒是随处可见,应该说,怕是谁也都有机会亲眼看到过,甚至于亲身遭遇过。那么当真说起来,这营营之蝇,岂非早已经超越了那些看似巨牙利爪的老虎!世间苍蝇的专横,那才属于最常见的,绝对不可以去小觑的客观实在!

 

 

  (作者简介:詹苗康,笔名蒲田广隶、守宫、杞子,全国杂文学会联谊会组委会委员,浙江省杂文学会副会长,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杨东鲁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