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富必须付出代价，莫泊桑的名作《项链》对此描绘最深刻。书中的主人公玛蒂尔德是一个小公务员的妻子，为在部长家的晚会上争光，她倾其所有进行装扮，还看上女友的一条项链，借来戴在晚会上出尽了风头。曲终人散后，项链不见了。为赔偿这根项链她节衣缩食为人打了10年工，人老珠黄手变粗糙，最后才得知丢失的是一根人造钻石项链，根本不值钱。仅仅为了一个晚上的风光与虚荣，白白耗费十年青春，不免令人心酸，令人同情她付出的诚实劳动。

　　真有钱的人炫耀的是真金白银。前年有两位影星举行婚礼，百余名明星、企业家和社会名流出席，花费约2亿元，令人瞠目结舌。这一场世纪婚礼既获追星族羡慕，也难免树大招风触犯众怒。花的虽是自家的钱，但那钱来的太容易，所有的影视明星因之成为众矢之的。

　　可怜复可悲的是本来没有几斤几两的人，偏拿别人的屁股做脸。不知天高地厚的郭美美，就借公家的财富给自己贴金，闹得舆论哗然、红十字会头痛不已。

　　晋朝的石崇抢的财物多了，连皇亲国戚都不放眼里，竟打碎皇上赐给国舅的珊瑚，拿出自家更好的珊瑚寒碜对方。汉武帝尚且金屋藏娇，石崇却时常炫耀宠妾绿珠的美色。如此作死的做派，终至遭人嫉妒，被垂涎绿珠的孙秀所杀。石崇临死前长叹：“奴辈贪我家财耳!”押送的小吏应声道：“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古有名训。早知财足害身，何不散结乡里;而红粉诱人，更不可刻意眩示于人，以自取羞辱!”石崇无言以对，悔之晚矣。

　　还有些人并非刻意炫富，只是觉得自己具备了一定的身份，也得恰当的排场来相称，这些排场还得到了同行的认可和吹捧。比如南京某房产局长抽雷人烟(千多元的95至尊)、带雷人表(10来万元的江诗丹顿)、坐雷人车(凯迪拉克)，被查处后竟有人鸣不平，说当地科级干部抽这烟很普遍，似乎非“95至尊”不足以彰显至尊身份。还有陕西表哥戴的高档表，也感觉很平常，不经意间进入了群众雪亮的眼睛。

　　表哥并非忘乎所以的人，但他主管全省的安全工作，求神拜佛的多了，几块手表何足道哉。他的落马有点偶然。他天生一副“喜庆脸”，365天都春风满面，很招人喜欢。不幸的是，笑脸不宜出现在特大车祸事故现场，人家误以为他没有一点同情心。没想到这个先天的微笑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你瞧公众人物的表情多重要，川剧变脸的绝活不可少。

　　义愤填膺的网民瞪大眼睛，看到他在各个场合戴了多块名表，价格都在万元以上，至此名正言顺地荣获了“表哥”昵称。他的眼镜仅镜架就值13.8万元。网民穷追猛打，纪委在他家抄出了83块名表、数套房产和千余万现金、存款。

　　或有人问，戴一块表就行了，干嘛亮出那么多?殊不知此乃全制动机械表的性能所致，机械跟人一样生命存在的形式在于运动，不戴就要停摆生锈。南京那位房产局长也是多块表轮流戴，人得为表着想啊!表哥的烦恼看似先天的笑脸带来的偶然，实乃手上的名表造成的必然，必然是人为的，皆拜非分之财所赐。

　　细论起来，表哥不算太贪，他那点浮财基本是别人主动进贡的，且总数远远比不上北戴河一个收水费的科长。人家名字就不凡——马超群，快马加鞭、超越众人啊。超越到家中搜出现金1.2亿元、黄金37公斤、北京等地的房产68套。表哥好歹是堂堂的厅官，同科长的级别隔了好多档，家财竟然羞于与其相比，惭愧啊!

　　令表哥欣慰的是两人的结局都一样：财产充公，锒铛入狱，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财富无非水上的泡沫，身份更是一时的光鲜，唯有皮囊相伴终身，表哥脸上的微笑就没有变。

　　2018/3/27/于上海南箐园

　　（作者系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顾问，其杂文《贪腐的起点》获第三届“克权杂文奖”三等奖）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