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 由方成想到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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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8-12-02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齐世明】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从《讽刺与幽默》报第一时间惊悉百岁漫画大家方成先生仙逝,笔者戚然复伥然,旋即在该报微信公众号留墨:幽默大师含笑去,今寻讽刺当问谁?得到15位网友之赞,看来众心“同此凉热”矣!

  笔者留此语是有“潜心”的。漫画,历来为广大群众所喜爱。尤其是方成先生化用我国传统人物画形式,以“水墨漫画”之,遂以构思奇崛、意念鲜明而为一代代所称道。端的是幽默天,幽默地,幽默人!笔者在此感叹,还在于方成从1979年到1980年短短两年间,画了100多幅漫画,成就了其创作的一个高峰。而其时“改革开放”旗号初亮,所谓拨乱反正尚“待字闺中”(1980年5月8日,右派才刚刚平反了55.2877万人),置身这一“气场”与氛围之中,方成以画笔为投枪,针砭时弊,激浊扬清,而慧眼如炬与超拔的胆识不能不令人叹服

  看看随《讽刺与幽默》报文章所配的大师画作吧,那《脑瘤手术》《一人得道》《独家生意》《钟馗图》《思想者》《六个和尚》《难悟图》《大老粗》哪一幅不脍炙人口?尤其是堪称方成代表作的《武大郎开店》《不要叫我“老爷”,叫“公仆”》,更令人拍案惊奇!

  欣赏这两幅传世之作,笔者以为,透过洗练的线条,独特的造型,塑造出典型形象,配上言简意赅、极具幽默感的对话,这不啻是一篇优质社论之效,或一篇上乘杂文之功;那“武大郎开店”与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和“精神胜利法”,可不可以呈异曲同工之妙呢?皆可堪称讽刺艺术的经典之作,可谓丰富了中国的讽刺与幽默学吧。

  如此经典一经看来,似棉裹铁,似锥画沙,不仅立即刻在了人们心上,且如陈年老酒,越品越有味道——

  武大郎是《水浒传》中也是中国社会的“名人”,在方成的妙笔之下,“荣晋”为老板(掌柜的),自然“‘官’升脾气长”:比他高的都不用。哈哈, “武大郎开店”一语成名,遂成为我国几代读者精神生活中之一隅,今日仍雄居中国社会热词辞典吧!

  品评这“余味”,又岂止是辛辣地讽刺嫉贤妒能、压制人才之一时现象?以现时观之,不听话的不用,敢不做奴隶的不用,爱提异见的不用,比我“喝墨水”多的不用,甚至比我漂亮的也不用……如此种种,还可类比到性别歧视、年龄歧视、种族歧视、地域歧视、学历歧视、贫富(贵贱)歧视……已属世界共同面临的阶层固化、等级森严乃至阶级压迫的严峻课题了。如此种种,非止一日、非止一地,一以贯之,统而治之,人们还少见么?早就“路见不平”了吧……

  由在中国漫画界乃至世界漫画界独树一帜的方成,笔者油然想到了同为讽刺大师的19世纪英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开拓者狄更斯。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这是世界文学名著《双城记》的开篇语,是后世一国国、一代代被佐证的,亦成后世人们常常引用的名言。

  写出这一名著名言的正是查尔斯·约翰·赫芬姆·狄更斯(1812年2月7日-1870年6月9日)。他所处的19世纪英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从一个湿冷、偏僻的群岛变身为当时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她的语言、文化、制度传播并深刻影响着这个星球的大部分国家。

  然而在那样一个“黄金”、“伟大的”时代,走笔创作的狄更斯,却对祖国的这些非凡成就从来“视而不见”,他只观察肮脏的社区、流浪的孤儿、贫困的苍生,他只思考人性的阴暗和社会的不公,他只表达这痛苦种种的情绪(代表作和重要作品有:《艰难时代》(1854)、《双城记》(1859)、《奥列佛·特维斯特》(又译《雾都孤儿》1838)、《老古玩店》(1841)、《大卫·科波菲尔》(1850) 、《董贝父子》(1848)和《远大前程》(1861)) 。

  但,这些都不妨碍他成为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作家,甚至被国民(真正的人民群众啊)誉为“伟大的英雄”。作品一贯表现出揭露、讽刺和批判锋芒的狄更斯,为什么反而赢得时代、社会和人民的尊重?因为他揭露黑暗,是向往光明;他挖掘丑恶,是呼唤美好。也正是由于狄更斯们的揭露和挖掘,才有了人民的抗争,才有了制度的完善和社会的进步,而他们笔下的黑暗和丑恶才会真正走进历史。

  这样一段话,不能不直敲笔者的耳鼓——伟大的时代诞生不朽的作品,不朽的作品成就不朽的国度,而不朽的国度少不得及时而辛辣的讽刺,甚至是深刻而无畏的批判。回溯那些与大国崛起伴生的伟大作家、艺术家,如维克多·雨果、列夫·托尔斯泰、马克·吐温,乃至本文所述之英国的狄更斯、中国的方成,他们之中又有哪一位仅仅是时代的讴歌者呢?

  “伟大”破土于自我批评、自我完善的能力,“自信”奠基于宽容、宽松、宽厚的精神。所以,拒绝讽刺与批判,就是在冷处理直至扼杀这个时代通往美好之路的希望。

  而今,是很难作讽刺与批判的,尽管“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是从古延今还要有今后无穷世纪之真理。讽刺难,批评更难,遑论批判!便是讽刺与幽默,也只能拣草根脸上的痤疮和随地大小便及溜狗不拴绳加以鞑伐?故此,笔者盛赞这些以讽刺和批判为“天职”的大师,也要为敢于推出他们讽刺作品的编者击掌!

 

  (作者为辽宁省杂文学会会长、《辽宁杂文家》主编、中国作协会员,已出版八部文集)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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