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供应紧张，价格上涨，专家出来论证少吃猪肉可减肥。猪肉脂肪含量高，平常想少吃又耐不住口腹之欲的诱惑。这下好了，有钱不易买到，而且价格偏高，正好自然减肥，比之药物减肥、健身房减肥，成本低了好多，也环保了好多。减肥人士要颁发军功章，别忘了给专家一半哦——此轮猪肉短缺，非洲猪瘟是导火索，但仅限于区域性传染，环保专家推动的禁止散养家畜家禽、关闭大批养殖场，才是全局性的关键因素。他们推动减肥，善莫大焉。

　　然而，我国需要减肥的宝姐姐、林妹妹尚属少数，焦大和刘姥姥才是大多数。十多亿工农商学兵，成天挥汗如雨，他们需要补充营养、长肉长劲，猪肉一时还不可少。

　　刘姥姥家原本不缺肉，鸡鸭猪牛羊，全都靠自养，改革开放前，鸡鸭的屁股还是家里的盐罐子和学生的书本费来源。那时肉食供应紧张，政策规定养殖户必须先给国家交售一头猪，自己才能杀另一头。牲畜存栏头数是考核各地官员政绩的一项重要指标，村口刷着醒目的大标语：“猪多肥多，肥多粮多”;“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农民捡一斤鸡屎都能够记6分工。

　　村里前两年的标语赫然在目：“要致富，多养猪。”还多次评选过养猪状元。不知怎么一夜之间就“秋风扫落叶”，各家各户都禁养禽畜，上百头的猪场、上百只的鸡场也要关闭，一片肃杀“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千年的养殖传统就此作别，农村净剩人了。

　　刘姥姥想不通，咱们的祖宗养了几千年禽畜，到处“青山依旧在”，如今咋就污染环境了?你说是人多了污染源多，改革之初全国不也有十多亿人吗，还是山清水秀一片绿啊。倒是后来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五小企业闹得霾天灰地，让人难睁眼。化工厂排出的废水比臭鸡蛋还臭。化肥磷肥板结了土地，也没哪个专家出来研究研究。

　　刘姥姥的抱怨不无道理，因为现时的专家只会封杀禁止，所以被称为“砖家”——专门“拍扳砖”之谓也。农田数千年都靠人畜粪便和菜饼火土做肥料，农家肥养地力，以前的书本还说焚烧秸秆之类的草木灰是最好的磷肥钾肥。现在禁养禽畜，禁烧秸秆，得给人畜粪便和秸秆稻草找个出路，最好能还田做肥料。上面鼓励生物发电用秸秆，此类发电厂骗取国家补贴建了不少，真发电的时日不多。厂家倒贴钱，“砖家”的量化研究、成本核算相去甚远。

　　砖的主要功能是砌墙，“拍扳砖”纯粹是个副作用。“拍扳砖”无需科技含量，砌墙却是要技术的。你在农户的灶台上贴一张封条不准烧柴烧煤很简单，给人家配备液化气灶具就得投入资金。“砖家”只当半边把式管前不管后，何以大行其道?盖因他们掌握了话语权，“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尽管眼下有了多媒体自媒体，平民百姓不是网络大V，纵有想法也只能自说自话、口口相传。“砖家”们自恃满腹才华，说话眼睛朝天，何曾瞅一眼升斗小民。他们手举扳砖时，并不征求利益相关方的意见，开个听证会也是搪塞耳目徒走过场。一顿扳砖拍下来，受伤买单的还是老百姓。

　　铁路网点覆盖不足之前，“砖家”呼吁靠民营汽车补充长途客运。为满足市场需求，客运司机四处告贷购置高档车，交管部门乘机空手套白狼，出售客运线路经营权赚得盆满钵满。火车开通后，汽运竞争乏力，“砖家”又发话：长途客运不安全，要关停或限时运行。这时，无本万利的交管部门不见了，司机花100多万买的欧洲之星客车只能卖30万元上下，牙齿打落了朝肚里吞，“砖家”毫发无损。

　　只破不立的“砖家”颇有文革遗风。文革鼓吹不破不立、大破大立、破字当头、立在其中，折腾十年四旧全破完，未曾见一新，只见文化毁弃、道德沦丧、亲情消亡、人人相防。“砖家”亦如鲧治水，会堵不会疏，会拍扳砖不会砌墙。

　　真正的专家一定会砌墙，没有墙怎么支撑大厦。砌墙必须夯实地基，下好墙脚，必须关顾底层顺应民意。组织部门考核干部有“群众基础优劣”一项，奉劝“砖家”们不要闭门造车，要走出象牙之塔多听听群众的呼声，学一学砌墙的本领。

　　2019/9/17于桐庐一品江山

　　(作者简介：唐汇寅，男，生于1950年，大专文化。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顾问，其杂文三次获得“克权杂文奖”)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