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中多闲暇,阅读名著就成了笔者的“天天乐事”。近日，捧读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系列，在他煌煌大著《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九三年》中间徜徉，不禁感叹：大家似乎往往信手挥就几语，不过费了几个脑细胞吧，传颂多少年？又令多少人以为直抒了胸臆而觉一吐为快？便是其短短一段文字，也是入木三分，令人拍案哩！

譬如雨翁1869年写成的长篇小说《笑面人》第二部第三卷第二章《露天演讲》中的一段话:

有一天突然发现——我们都是瞎子。

吝啬的人是瞎子,他只看见金子,看不见财富。

挥霍的人是瞎子,他只看见开端,看不见结局。

卖弄风情的女人是瞎子,她看不见她的皱纹。

有学问的人是瞎子,他看不见自己的无知。

诚实的人是瞎子,他看不见坏蛋。

坏蛋是瞎子,他看不见上帝。

上帝也是瞎子,他创造世界的时候,没有看见魔鬼也混进来了。

我也是瞎子,我只知道说啊说啊，没有看见你们都是聋子。

雨果的“瞎子”（与“聋子”）说何其振聋发聩！放眼华夏，这样的“瞎子”与“聋子”还少么？区别只在于，域内集中和更多表现为“傻”！

不是么？不必“叠床架屋”赘述了，只举笔者亲历一老一小两宗事例即可——

不管东西南北中，在自己孩子面前悬一条“起跑线”的纯是傻子。

有网友如此沮丧：“我的孩子因为我输在了起跑线上”……

呜呼！山水间有风景线，阳光撒下紫外线，都难抵这若有实无、培养孩子的起跑线？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管子·权修 第三》）”，这是一句长了胡须的“老祖宗话”——小树成材料尚需很长的时间，况培育人才乎！需要更多时间，实乃长久之计。确乎，孩子的学习路是跑“马拉松”（且需要终生学习），硬生生把它砍为一个个“百米冲刺”，并设一条彩虹般的起跑线；为此，全家总动员，劳民伤财也要参加大大小小的“补课班”、“兴趣班”，实在是给自己设了一把“心锁”，也给孩子设了一条超难度的“110米跨栏”。

要说现时的家长，难为矣！可叹“指标”又加码：下得厨房，出得厅堂，又要如苏州开发区的博士父母们上得课堂（到子女所在小学亲自授课）？

细思之，一定是拜“独立子女”之策所赐，曾经像“牧羊女”鞭下的一群羊，而今只剩了一只羊，可怜天下父母心，怎能不像对待宠物一样呵护有加？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之恶果，便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了吧？于是，便置寒暑假，好容易盼来一个假期的孩子们，也只能或坐在补课班的课堂上，或走在去“加强班”的路上……

审视这虚无飘渺、又如“心锁”一般难以挣脱的起跑线，笔者忽感：全社会公众都彳亍（chìchù）于其上，不，更准确地说，是彳亍在焦虑的起跑线上！

焦虑为何？一从大地“金”风起，金钱拜物教便席卷千军为自己的善男信女，作为万物之灵长，高级人文动物，人们却“矮化”为见孔方纳头便拜，且五体投地的低级经济动物。如果切片现时国人的文化心理，一定闪现五个字：社会焦虑症。如此下来，人们像影片《红菱艳》中的少女一样，穿上了红舞鞋，“疲于奔命”在无休止的“旋转”之中。

患“病”的芸芸众生，精神世界被物欲的“快进”冲击得一片苍白，人心在烧红的“利益”烙铁上舞蹈，逼迫着你进入新一轮的“争先恐后”！

你只知道“随大流”“赶浪头”，大人带着孩子都活在时时攀比之潮中，活在对物欲无休止的追逐之浪里，加速度便成了80、90后甚至00后的“通行证”，“过劳死”则是60、70后的“墓志铭”？……

如此说来，不问青红皂白，“又聋又哑残疾学”英语的人是不是傻子？像弗弗西斯一样苦背苦考的人是不是傻子？……

至于银发一族，“傻子”就更多了。  

“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对此，你我一双双“精神花眼”孰能看透看清爽？更糟糕的是，精神的颈椎、脊柱弯曲了，就容易把温水煮青蛙似的戕害，视为笔者命名之“娱乐乳头”。

这种“乳头”有两种：一种是发泄性娱乐，鼓励网络游戏、鼓动口水战等。一种是满足性游戏，拍摄肥皂剧和偶像剧，大量报道明星丑闻、娱乐八卦，播放真人秀和综艺节目等。

看吧，多少银发一族、“半老徐娘”，还“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也跟着各种“粉丝”，乃至自命为“XX铁丝”，盯着荧屏看各种秀，也跟着“追星”隔着一重重云雾（如孙辈般）的“小鲜肉”“小鲜花”，这不纯属“傻子所为”？

 这些充满感官刺激的“娱乐乳头”，若摆在大家的嘴边，使之沉溺于享乐和安逸之中，丧失思考能力，不辨东西南北。你我“傻人”不就成了“精神婴儿”（巨婴）？

看来，你一旦置身群体——乌合之众其中，你这一个体便会在最短时间内自我隐匿，成为从属于整体的不起眼的“符号”；你一旦浑浑噩噩地“入网”，脑海便被这信息乱潮搅乱了，乱得昼夜波涌（手机不离手啊），一塌糊涂！怎能不成为别家“思想马”胡跑乱撞之地？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写作学会杂文专委会副会长、辽宁省杂文学会会长）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