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杨坚担任北周丞相时，就赏识重用了赵绰。坐上皇位后，又将他擢升为大理寺少卿（最高法院副院长）。赵绰也不负重托，他一不徇私情，二不枉法，三不看菜吃饭、看人下单，端的是个铁面无私的好法官。

大理寺掌管仓库及陈设等事的来旷，是个五品以下的小官。他控告大理寺判刑太宽松，获得了文帝的宠信。尝到甜头后，又控告赵绰随便免除囚犯的罪刑。文帝派亲信去查验，发现没有此事，不禁大怒：原来是个小人，竟敢欺君罔上，给我斩了他。赵绰接旨后，没有计较诬告的私怨，说来旷罪不该死。文帝不听他陈述，拍拍衣服退了朝。赵绰一直追到文帝歇息的阁子里，反复申述，才免除了来旷的死刑。

有一次，刑部侍郎辛亶穿了一条大红裤子上朝。看到这不伦不类的装束，文帝十分生气。辛亶解释说，民间风俗以为穿红裤子是吉兆，可以官运亨通。文帝跟民间见识不一样，穿红挂绿分明是妖术，汉武帝就上过巫蛊的当。你要官运，我要你的命。

赵绰又拒绝执行，说根据法律不应当处死辛亶，我不敢接受您的命令。（《资治通鉴》第178卷：法不当死，臣不敢奉诏）文帝勃然大怒：你抗旨不遵，这可是死罪。你怜惜辛亶的性命，难道自己不想活了吗？（卿惜辛亶而不自惜也）接着下令将赵绰推出斩首。

赵绰凛然不惧：“为了维护法律，我何惧一死。您可以处死我，但不能处死辛亶。（陛下宁杀臣，不可杀辛亶）放了辛亶，才不辱没您皇上的英明。”说完解开了衣服，准备受刑。

文帝要顾及自己的英明，也缓和了口气：“你抗命不遵，如此倔强虽然难得，可是要吃大亏的啊。”赵绰回答：“我一心一意公正执法，问心无愧，自然不会计较个人得失，不敢吝惜自己的性命。”（执法一心，不敢惜死）文帝气得退回后宫，沉思良久，找不出问斩的理由，才传令赦免他。

这次把他的家人吓得不轻：你依法办事，皇上却不以为忠，何必非要坚持呢？得罪了皇上，小命都难保，忠又有什么用？

赵绰笑着说：皇上不是赦免了我吗，谁说忠没有用？我始终在维护皇室权威，巩固国本，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怎么能改变呢？

对于普通老百姓，赵绰执法也一视同仁。

市面有两个人用假币换真钱被抓住，文帝要格杀勿论。赵绰又出来说话了：这两个人犯的罪只够杖打，处死他们不合法。（此人所坐当杖，杀之非法）

文帝嫌他多管闲事，摆摆手说：这事与你无关，不用你管。

赵绰偏偏不依不饶：您看得起我，才把我安置在司法部门。现在您打算乱杀人，怎能说与我的职责没有关系呢？除非您下旨免去我的官职，我就不管这事。

文帝跟他争了半天，最后气恼地说：天子的威严，你也要加以挫伤吗？（天子之威，欲相挫邪）

话说到这份上，赵绰还不让步，文帝斥责他也不退下，只好自己先走。治书侍御史柳彧从中帮腔，跟在后面上奏章劝谏，文帝好歹收回了成命。

遇上隋文帝，是赵绰的幸运。文帝不是昏庸的君主，深知他秉公执法是为了严肃法纪，保障国家的长治久安。但道理不能代替感情，感情很多时候并不服从道理。赵绰经常当着满朝文武逆龙鳞，也太令文帝难堪。君权神授，天子一言九鼎，你把法律看得那么真干嘛？法律是我皇家定的，法律再大也抵不上我一句话。皇帝老子错一回又何妨。

隋文帝虽然多次嘉奖赵绰，心中还是郁积了好些不快。赵绰干了一辈子，也没让他混上个大理寺卿的正职。文帝还假惺惺地安慰他：你执法严格，办事勤劳，是我朝的一大忠臣。我不升你的官职，并非对你有什么意见。这只能怪你其貌不扬，不是富贵之相。

谁是富贵之相？全在皇上的金口玉言。赵绰始终不渝地忠于职守，坚持依法办事，连死都不怕，哪里还在乎官职的大小。皇上夸他执法严格，民间给予他公正宽恕的好名声，足可聊以自慰了。

面对正气凛然、刚直不阿的赵绰，那些贪赃枉法，办人情案和利益输送案的执法者，不觉得汗颜吗？

（作者简介：唐汇寅，男，生于1950年，大专文化。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顾问，其杂文三次获得“克权杂文奖”）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