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刘老先生刚刚躺下，魂灵便出了窍，跟着鬼差来到阴间。

　　“再过些日子，你就要来阴间了。同样来阴间，来法大不同。因你一生做善事无数，给你一个特殊的奖赏：你可以在抽出的五种死亡方法中选择一种。”

　　刘老抽出的第一张单子上写着：癌症，患病10年然后死亡最后3年常常痛不欲生。刘老先生叹息道：“都说是善有善报，我一上来就抽这张单子，这就是我得到的善报。”又说：“我吃点苦熬点疼也就罢了，担心的是孩子跟我受害。如今医药高昂，到最后是人财两空,儿子的日子怎么过?二来长病无孝子。我病一月两月，儿子会尽孝心，有了3个月，他就会不耐烦。要是我病10年，他肯定要挨人骂，说他是不孝之子。为了儿子，我换个死法吧。”鬼主任说：“幸好这是第一张，如果最后抽到这张单子就糟糕了。”

　　刘老抽出了第二张单子，上面写着：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人变鬼的程序。如：好好地上床睡觉，没有再醒过来;突然晕倒在地，没有再爬起来;一块糖放进嘴中，没有咽下去，也没有吐出来……总之，死对于他们来说是突如其来的。“太好了，这个死法太好了。”鬼主任说：“你做的好事多，因而运气好。我在这里负责这个工作3年了，你是第一个抽到这单子的。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刘老想了一下，说：“不过。我不想这样死去。”“这样好的死法你放弃?就是皇帝富豪想这样死也未必能得到。”“如果只为自己着想，我当然愿意这样毫无痛苦地死去，多好呀!可我也得为儿子想想。你不知道，我儿子心理脆弱，如果我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死去，会要他半条命的。”

　　刘老抽出了第三张单子，上面写着：自杀。还列举了若干自杀的方法，如，自缢，服毒，触电，跳楼，投江，撞墙，割腕，吞金……“自杀?我怎么会自杀?无论如何我不自杀。哪怕10天没一点东西进口被饿死，哪怕发生地震被困在地下，明明听到亲人的呼唤。却无法将自己还活着的信息传递上去，最后受到种种折磨而死。哪怕被猛兽一口一口地撕咬而死，我都不自杀!”“你如此说，又是为儿子想的吧?你是怕儿子因为你的自杀而自责呢，还是怕外边的人会误解你的儿子?”“都怕。”

　　抽出的第四张单子是上写的是：飞机失事，获300万赔偿。太突然了，由飞机正常行驶到全体人员遇难不到1秒，大家根本就没来得及害怕。鬼主任说;“你不总是为儿子着想吗?这下好了，临死还为他挣了一大笔财产。你就在单子上签字吧。”“不，这字我更不能签。签了，就是害了他。”“害他?听不懂你的话。”“是的。害他。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白来钱更为害人的了。他这钱就是白来的，到了手他就挥霍。挥霍完了，他日子怎么过?”“他也可以拿它做生意呀。”“知子莫若父。他能做什么我知道。我还能害他?他是我的儿子呀。”“不过，你一定要想好了。如果你在这张单子上打了叉，就得照第五张上的办法完成变鬼程序了。万一你抽到的办法极凶恶，比第一个死法还凶险十倍百倍，我也帮不了你。”

　　“我自找的，怨谁呢?”

　　（作者系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银奖获得者，其获奖作品为《麻雀为何要自由》）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