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创作谈:文贵短,贵精——从《我儿没儿》看杂文写作的“笑不露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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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7-08-31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彭友茂】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作为“感应的神经、攻守的手足”,寓庄于谐,富有幽默感,应是杂文写作的本质属性与内在要求。

  幽默或曰幽默感,自然离不开笑。

  而“笑”,又有微笑、大笑、狂笑,嗤笑、耻笑、讪笑、奸笑,莞尔而笑、粲然一笑、哈哈大笑、咯咯地笑、纵声大笑,掩口胡卢而笑,等等等等。

  在这些种类、状态、情感千差万别或大同小异的“笑”里,我独爱《女论语》里提倡、描述的那种语莫掀唇、喜莫大笑的“笑不露齿”。

  被誉为“彭城女侠”的袁成兰的《我儿没儿》,堪称一篇“笑不露齿”的佳作。

  该文不长,照录如下:

  一只破瓢伸到我的面前,“大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原来是位衣衫褴缕的老者在向我行乞。

  “大爷今年高龄多少?”

  “82岁了。”

  “下这么大的雪,为什么出来要饭?”

  “家里没有吃的。”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人了。”

  “那你怎么不进养老院?”

  “我不够条件。”

  “什么条件?”

  “无儿无女。”

  “你有儿吗?”

  “我有儿。”

  “你儿咋不养活你?”

  “儿子进了养老院了。”

  “那你咋不进养老院?”

  “因为我有儿,我儿没儿。”

  作者不愧是画家、剧作家、杂文家。她的多才多艺,像锥处囊中,在这篇短而又短的小杂文里,“其末”立现: 她运用白描的绘画技法,单用墨色线条,不必藻饰与渲染,寥寥数语,就把一位老年乞丐的身世、家境勾描出来。从头到尾,没有半句议论(插说一句:“留悬念,丢包袱,纯叙述”,这是袁成兰一贯的写作方法,也是全国著名杂文家李庚辰为《澄蓝杂文》写的序中,所说的有“新闻性、故事性、可读性、趣味性”。(见《走近杂文家》上册,第44页)一番对话结束,将本文要抖落亦即要反应、揭露的问题和盘托出。这—番对话,很像戏曲舞台上的角色对白。作品内容本身不会让人笑,可作者设计、构思这篇短杂文别开生面不落俗套不枝不蔓的平中见奇;不是戏曲、类似戏曲舞台语言的极其节约(几近“吝啬”!)、简括,却又让读者在会心的悦读中,发现和品尝到蕴藏在字里行间的“笑不露齿”,与杜甫《曲江二首》诗中所描摹的“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的情状,可有一比。由此,让读者领悟到,含蓄、内敛、温情脉脉的笑不露齿,远比开怀大笑、哈哈大那类开放、张扬的笑,来得妩媚,温馨,妖娆;并且还由喜转悲,感受到了问题的荒唐、滑稽,可叹、可笑和苦涩 。

  其实,说作者设计、构思了这篇杂文,并不确切。事实是:有一年,大雪后,作者与民政等部门的人员一同下乡查看雪灾。文中的乞讨者是当地P县D W乡的一位92岁(文章中降了一旬成82岁)的老人。老人的儿子(他没儿)进了养老院,老人则因为自己“有儿”,便没能进养老院,只好四处讨饭。这种让人闻之心悸、心酸,一时又徒唤奈何,颇有点“本末倒置”、胡俚戏味道的真人真事,正反映了民政救济政策的某些条款的缺失,反映了某些机关部门工作人员的官僚主义、本本主义,养尊处优,尸位素餐,不实事求是。

  正是碰上了这样一件“实事”,作者得来全不费工夫,凭借杂文作家担当精神的责和勇,通过画家、剧作家艺术修养的厚积薄发——“百炼钢成绕指柔”,稍事整理、提炼、加工,恢恢乎游刃有余,一口气下来,拟就了一篇有滋有味的经典杂文。

 

  此文1992年在《群众》杂志发表。之后,《家庭》杂志、《上海故事大王》以及《扬子晚报》等不少报刊相继采用或转发。尤其令人高兴的是,当年,此文刚一在当地媒体面世,就引起了故事发生地的县委主要领导同志的关心和重视,很快落实、解决了讨饭老人的养老问题。

  《我儿没儿》,笑不露齿,文字以“少少许”胜“多多许”,充满了张力、活力,味道醇厚、绵长。它让人想起刘禹锡《陋室铭》里起笔的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启发广大杂文作者乃至所有“舞文弄墨”者:话不在多,管用就行;文不在长,出彩则名。同时,它也暗示,若论“传递正能量”,杂文更是当之无愧的文学体裁之一。(见2015年2月9日《人民日报》载杂文家梅桑榆《杂文与“正能量”》一文。)

 

  (彭友茂,山东《临沂日报》高级编辑,现已退休。出版集子:《学会扔香蕉皮》《凭杂文能找到朋友》。北方文艺出版社2015年年9月出版的《中国当代杂文家》有其专文记述。)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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