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书评:边看边说的高度——读沈栖杂文集《边看边说》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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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7-09-19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王俊良】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杂文家王春说,沈栖先生杂文集《边看边说》,宜在车上读。新乡杂文年会结束当天,他还特意叮嘱我。王春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以“在路上”的姿式,用心去体悟一位杂文家,在改革年代对家国情怀的感悟与理解。

  说实话,对曾国藩“刚日读经,柔日读史”的说教,我并不欣赏。对王春“在路上”读《边看边说》的提议,倒符合我不循规蹈矩的性格。应该承认,对沈栖先生,我并不十分了解。对其杂文,也仅限于《杂文月刊》的阅读范围。印象中,沈栖先生的杂文,在业界属于站位很高的那种。由于自己钟情于“文史杂文”写作,便特别留意在《杂文月刊·飞镝鸣处》“文史杂文”栏目上稿量大、质量高的杂文作家。真正让我眼前一亮的,是沈栖先生发在2015年《杂文月刊》(原创版)第三期《海国图志的命运》一文。其大气磅礴的立意,纵贯古今的文笔,给人一种艺术的震撼和阅读享受。相比之下,我自鸣得意那篇《叔叔、侄子与位子》杂文,虽说与沈栖先生此篇同期刊出,则有“狗尾续貂”之嫌。

  自此,想系统地读沈栖先生杂文的愿望便萦绕于心。新乡杂文年会期间,得沈栖先生惠赠签名珍本《边看边说》一册。是夜,迫不及待地打开书,由序言、目录、跋到正文一一浏览,顿觉“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手不释卷,目不暇接,竟“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自新乡至上海途中,车程计两个小时,深入读沈栖杂文成题中之义。及至再次打开沈栖先生《边看边说》杂文集,扑面而来的人文精神,让人振奋。

  有人说,真正的文学家,一定是伟大的思想家。读沈栖先生《边看边说》杂文集,诚如杂文家司徒伟智对沈栖杂文集《边看边说》的评析。他说:“杂文的灵魂是思想,它的血肉是知识和经验。”沈栖杂文,让读者在欣赏杂文艺术的同时,“见识很多闻所未闻的新学新知”,感受作家“博古通今”的大家风范。愚以为,沈栖杂文集《边看边说》,单从艺术角度分析,当之无愧是中国现代杂文家中屈指可数能紧随鲁迅之后的杂文家之一。

  沈栖认为,杂文一定要有高度。杂文的高度,在我看来,就是杂文的批判性和战斗性。这里的批判性,并非一般意义上声嘶力竭的口号,或仅仅满足于用几个刁钻冷僻的字眼,而是力透纸背的理论烛照下的“真相”映衬出的理想“亮光”;同样道理,战斗性更不是强词夺理的咋呼抑或拉大旗作虎皮的恐吓,而是动之以情的绵里藏针、晓之以理的逻辑力量。读沈栖《边看边说》杂文,最深切的感受,就是“高度”为其杂文写作一大亮点。进一步讲,高度并非仅仅指文章“立意”,而是通过文章立意、主题开掘、题材拓展诸多因素所能传达给读者的心理感受。简言之,高度是一种力量的震撼,而不是“大而不当”的所谓“教育作用”。高度不是题材上高与低的抉择,亦非事涉民瘼故作姿态,吸引公众眼球以求持续发酵,人为制造的虚高“泡沫”。《蔑视公共工程就是亵渎民生》一文,直击2010年抚州抗洪唱凯堤溃决事件。遗憾的是,抚州政府把责任归为“配套资金不足”。作家则透过“现象”看“本质”,痛斥“政府对公共工程的藐视”的做法,就是“亵渎民生”!面对官员“罔顾左右而言他”的恶习,敢不敢站在百姓立场上,仗义执言,惩恶扬善,考验着杂文作家良知。

  杂文《“以暴待民”是社会失序的前兆》,则剑指湖南嘉禾县不顾百姓反对,引进周边地区淘汰项目,造成严重环境污染,250多名儿童血铅超标,政府却派出警察严禁百姓“到外地体检”,理由是“外出意图不明”。沈栖以其杂文作家特有的敏感,痛击“权力”越界话题,就“政府”和“警察”各自的权力进行“深入剖析”,指出“以暴待民”不仅违宪,也是“社会失序”的先兆。在《边看边说》中,不乏痛快淋漓地批评政府的篇什,对准公众之恶的篇什更是比比皆是。如《文明社会摒弃“恶性的凝视”》一文,就对社会上不尊重“个人隐私”,喜欢“偷窥”的“恶性的凝视”现象进行无情批判。前者的高度,彰显作家政治素质高低,后者则透露出作家宽广的人文情怀。

  杂文要有厚度,是沈栖杂文的一贯追求。我认为,杂文的厚度,在杂文的知识性、丰富性和趣味性。在杂文厚度追求,以及杂文主题的多义性方面,沈栖杂文无疑更具示范作用。仅以杂文《中国知识分子的思想宣言》为例,在讴歌从秋瑾到林昭“不愿放弃思考”的同时,平淡叙述古今中外思想家为这一理想的努力过程,李贽、秋瑾、李大钊、林昭、任继愈,苏格拉底、罗斯科·庞德、马克思、帕斯卡尔,每一位思想家的思想主张,杂文家未必都精通,但其主张和主要观点却必须烂熟于心。俗话说,能信手拈来,方可点石成金。尤其在一篇千把字的杂文中,要做到“厚”而不“肿”,“杂”而不“乱”,确实考验杂文家的知识深度和广度的真功夫。

  必须承认,最能凸显沈栖杂文厚度的,莫过于法制题材的杂文写作。《为异端辩护》就是最典型的的篇什。文章以“为异端辩护”律师张思之为由头,澄清法律界限,就“异端”该不该享受“人权”,“主流社会”在“异端”者进入法律程序未判决过程中,依然是公民身份,有申辩和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的权利。作者在千把字文章中,将为什么辩护,社会范围与法律范围,中国在法治进程中面临的尴尬与困境,制度缺失与制度制衡之间的拉锯,一一讲清楚,说明白。而且,还要让读者在冗杂、繁复的法律条文中明白道理,显然,“厚”易做到,“杂”而“有序”却难。沈栖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做到了极致。

  杂文要有深度,是沈栖杂文的一大亮色。深度是什么?愚以为,深度应该是一篇文章折射出来的深刻性,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深度。同一件事,在不同作者眼里,就有不同的认识高度,也会产生不同的写作深度。比如,还以沈栖发在《杂文月刊》上那篇著名杂文为例,就“海国图志”题材,杂文写作文章可谓多如牛毛。沈栖先生所选角度,却着眼“海国图志”在国内和日本“不同命运”的对比。如此一来,高度立显,“深度”也延伸到“制度层面”的剖析。显然,这比把力道用在批判晚清君臣“痛失改革良机”,指摘国民愚昧,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呼唤制度革命要高明一百倍。

  就深度来讲,沈栖杂文《边看边说》集中,每一篇杂文都堪称完美。不信的话,以杂文集第一篇杂文《中国官员不妨也面对普京的诘问》为例。文章援引一则新闻,说普京召集政府工作会议,诘问与会官员“最近一周你们为人民做了什么好事”?普京说“什么都没有做吗?就这样还拿工资”?于是,作家感慨,“中国官员不妨也面对普京的诘问”。其实,本文的深度不在提出问题,而在提出问题之后跟不提问题之前一样,不管你如何呼喊,你都始终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杂文的作用,其实极其有限。庆幸的在于,作家已经尽了一个读书人的本分。所谓深度,仅仅是杂文读者的眼界而已。廖沫沙曾感慨,“岂有文章倾社稷,从来佞幸覆乾坤”。

  坦率地说,杂文能够兼具“高度、厚度、深度”艺术特色,已经非常完美。事实上杂文创作是一件非常艰难的艺术创作。作家陈冲说,一般艺术只需具备写作天赋即可,而杂文创作除了艺术天赋之外,还必须具有人生阅历、文史哲、科学、艺术诸多方面的储备,更重要的要有洞悉社会走向与人生际遇的敏锐眼光,见人所未见,言人所未言。

  从这个意义上说,沈栖杂文睿智的思想之外,让人不忍释卷的原因,还在扑面而来的书卷气。这本书,真的适宜“在路上”读。随着岁月远去,我们时时都在路上。直至此刻,我才明白杂文家王春的用意。只是,一时无法厘清读沈栖杂文《边看边说》的思路。大画家吴冠中当年留学法国,面对去留抉择,苏弗尔皮教授说,学艺术,分野在“小路艺术娱人,大路艺术撼人”。沈栖杂文,无疑属于后者。读毕杂文给我心灵的震撼,可以说前所未有。因之,草草写就以上文字。不敢妄称评论,权作读《边看边说》札记,仰望高度,以期就教于杂文界前辈沈栖先生,不知然否?

 

  丁酉七月七日于上海

 

  (沈栖先生简介:沈栖,笔名凡夫、聿飞,1951年生,主任编辑,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杂文家,先后出版有杂文集《世相纵论》《明天的废话》《实话直说》《告别“社会病态”说谎》《一个公民的闲话》《无花的蔷薇》《边看边说》《余墨谈屑》。)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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