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猪肉涨价,急得物价员老游夜不能寐。因为镇长昨天当众要求他迅速拿出措施,“否则……”他被这句千斤重的话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是市物价局派出来的全权代表,一些颇具概括天才的人称他为“游物价”。这位体高肤黑、细声细气的中年人,理应如姚工商、夏税务一样受人膜拜,不过,多种价格的并存,实在使他太逍遥,他的雅号也就不能鲜为人知。最近听说人员要下放给基层选派,镇长的态度当然就变得至关重要。
“得开会!”他想。“不行,开会也难。”他突然想起流行的开会办招待的事。过去他参加过几次配合管理,主持单位的招待少不了十八大盘,他不但吃得带劲,而且觉得参加得有滋有味。这回如果主动召集,每桌50元往哪里出?记得有一次召集会,用了五包香烟、半斤茶叶,花掉的十元五角一分钱还亏在自己头上,心肝肚子痛;回去又叫老婆刮了几顿胡子,逼得他抽了一个月低价劣质烟……
“找工商所去!他们有钱,加上那几个头又有憨劲,敢管事,这回还是要把他们推到前头!”他陡然想起这个聪明主意,倍觉柳暗花明。
刚迈出门,就碰上了马交通:“老游,听说要整顿肉价,这回就看你的了!……”这不敲开了!想起过去人家招待热情,游物价只得陪着苦笑。
到工商所要经过集贸市场,他猛然想起了那些难管的屠夫们。上月猪肉涨价,他也是奉镇长之命去的,在市场前头的就是二十几幅肉案子,沿街排成两行,国营食品和个体屠户掺杂经营,但他分不清楚,连谁是头也不知道,只得杂在人群中喊话:
“喂,卖肉的都听着:镇长说了,不准你们擅自提价……”
“我们擅自提价?你去看看市里的肉价,比我们还高三角!”一个正剔骨头的卷毛头发的白脸青年喊道。
“你怎么不去管管生猪的价格?”一个满面油光的杀猪佬厉声喝道。
“饲料涨价你晓得不?”一个挑着菜担的络腮胡子鼓起眼睛问。
“你没钱买肉,就别瞎噪!……”
“……”
“喂喂,这是镇里的游物价!”
“什么牛肉价马肉价,我们从来没见过!”卷毛头发又吼叫起来,随即一阵哄笑。
游物价一时瞠目结舌,面色像被烧酒浇红了……
今天,游物价决不能再去自讨无趣。于是,他绕道去工商所,又多走了半公里。
正待进门,就听见工商所姚所长和镇长讲得起劲:“……上次的肉价,我们按上级要求平抑下来了,费了不少劲,连管物价的影子都没见过……他管不了,何必虚设?再说,他牵头挂帅总是应该的……他没办法,我们也不能篡他的权呀……”
游物价越听越明白,心里难受得像孙悟空被观音菩萨念起了紧箍咒。“娘的,戴眼镜的姚工商也真厉害,倒抓了老子一耙!”他默默地骂道。
突然,好像镇长在发火:“……撤……换”。游物价慌了神,马上改变主意:到市里去找当部长的舅舅。
第二天,镇长果然接到了上级的电话,只得摇头叹气。
此后,游物价仍然是游物价。
(原载《工商周报》)
(中国书法协会会员,中国当代硬笔书法家,中国东方书谱书画研究院院士,中国百科全书编篡委员会特邀编委,北京市写作学会会员,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作家协会个私协分会主席,已出版文学作品集《冯广云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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