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班长徐师傅明天就要调到矿里任生产组长了。组织上决定让我担任他的职务。今天该他休息，他说什么也不干，硬要跟我们上最后一个班。

　　叮铃铃，叮铃铃，……下班的电铃声从巷道迅速传来。我和班里的几个工人推着矿车飞快地往采煤头上奔去。

　　“周班长，情况怎么样?”车未停稳，正在帮助清道的徐师傅直起腰来问我。

　　“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到三个矿车。”

　　“又遇到难处了?各班的任务呢?”

　　“各班的任务都完成得不错。可是，大家嫌分量不够，非要超产，才觉得尽到了责任。听到下班的铃声，都叫些棒小伙子去抓矿车，争执不下。要不是值班员调解分配，我们怕连一个都轮不上。”

　　“三车就三车吧，周班长，放炮已经来不及了，接班的人马上就要到。我先到上面去看看顶板，你在下面带领大家收浮煤。可得抓紧时间。”徐师傅边说边拿起岩斧向上山走去。

　　“徐师傅!徐师傅!”我急了，连喊两声他才站住，“不行，今天顶板破碎，安全不行，还是我去。”

　　“时间不等人，再迟疑就要影响下一班的生产，你们赶快行动。”徐师傅的话快面急，说罢，蹬蹬蹬地走了。

　　我们投入了紧张的战斗。

　　“周班长，矸石!”新工人小李喊起来。

　　“矸石，有多少?”

　　“刚才冒落的几块顶板矸石，我不小心，攉到溜子里去了。”小李边说边挥舞铁锹住下追去。小李还未撵到，矸石已经滑到陡溜子里。他说：“班长，全怪我不小心，是不是停几分钟拣了再干?”

　　我想，这样的毛病又不是经常出的;再说，已经超产了，也用不着花那么大的气力，答道：“算了，吃米有稗，烧煤有渣，煤是从石头缝里掏出来的，那能没有一点杂质?下次注意吧。”小李毕竟是新同志，看我这个态度，他也没说什么，扬起铁锹，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干活。

　　“周班长，三个矿车都装满了，不能再往下放煤!”小李告诉我。

　　“马上告诉大家，停止发煤!”说话当儿，徐师傅来了。

　　“小周，今天冒落的几块顶板矸石怎么没见了?”这声音劈头盖顶，恰好打中了我的疼处，我真佩服师傅的好记性。

　　我只好把情况照实说了。

　　“三车煤都推走了吗?”

　　“推走了。”

　　“赶快追车。”

　　“徐师傅，车走了一会，怕来不及了。”

　　“不行!毛主席教导我们：‘一切产品，不但求数量多，而且求质量好。’质量问题是个态态度问题，我们要对人民负责。”说罢，拔腿追去。

　　我们一直追到井口。本来需要半小时才能走完的上坡巷道，这次只花了7分钟。我抬头一望，只见那三车煤正被运输工人推往煤场，我大声喊起来：“停一停，赶快停一停。”他们闻讯立即停下。追上来，师傅拿锹，我拿耙子，在煤车上翻起来。我真后悔自己责任心不强连累了师傅，可是我也埋怨师傅太“那个”了，一点小事，又不是常有的，何必费那大的周折?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但他忍住不吭声，只顾翻。两车都翻遍了，没有，肯定在第三车上。我连忙爬过去，两下一刨，一块矸石冒了出来。我火冒三丈，抓起来，高高举起，准备远远地往山下扔去。师傅大声喊起来：“不能扔，把搞出的石头集中到一块儿。”几块烂石头，不扔了，还有么用?我嘀咕着把石头全部翻到地上。师傅找了个筐子装上，对我说：“你提着去过过秤。”我便顺手提到了磅秤上。

　　“有多少?”师傅问。

　　“22斤。”

　　“小周，”师傅接着说：“一车煤22斤，十车煤220斤，我们每天出几千吨煤，你算算，那有多少石头?要是运进工厂去，光装石头，就得用多少汽车拉?”

　　“可我那仅仅是三车超产煤啊!”我还是不服气地说。

　　“超产煤就可以不要质量了吗?”师傅更加严厉了，两道目光逼得我没有躲处，我难过地低下了头。

　　“小周，”师傅的声音显然温和起来，“一锹煤，一车煤送出来纯不纯，是检验我们对人民员工负责的尺度，作为一个煤矿工人，我们应该时刻想到为人民增加热量!”

　　听了徐师傅的话，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虽然也当班长了，精神境界却远远赶不上这个前辈。这时，小李那诚恳期望的神态又浮现出来。我说：“徐师傅，我明白了，我一定把严肃认真的作风接过来，传下去。”说到这里，我的声音激动得发抖了。……

　　(原载《荆州日报》)

　　（中国书法协会会员，中国当代硬笔书法家，中国东方书谱书画研究院院士，中国百科全书编篡委员会特邀编委，北京市写作学会会员，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作家协会个私协分会主席，已出版文学作品集《冯广云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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