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第一次红脸，而且余怒未消，都为姜岩两次进省城送礼不遇。

　　他窝火，怪她的主意馊;她隐泣，为两头受气伤心。

　　全怪她吗?不，因风靡送礼;怪姜岩吗?无理，因他只是执行者。姜岩是她的表弟，从个体户到私营企业主，都显示了他干练、通达、善外交的本领，托一此小任于他，错不了。

　　全都是为独生女儿的前程。她参加了两届高考，今年仅缺一分，又名落孙山，落榜同学的天资未必如她，但因父母战线好——能内招读书或就业，大都如愿以偿了。而她只得由父母督战，猛攻高考线……

　　内招，是“近亲繁殖”的一大发明，连秉公执法的芝麻官也抵挡不住——这条战线的各级官员在思谋——来自基层的呼声此起彼伏，年复一年。省府李局长更是坐卧不宁……终于，几经周折后，这个执法机关获准内招办学。

　　六百里外的他，激动得夜不能寐，妻子更是热泪盈眶;他显得年轻了十岁，她恢复了过去美丽的风韵。女儿反倒觉得天生老实的父母不会活动，难得成功……什么活动?无非是感情投资，托人说情。她动心了，他犹豫不决。

　　“你说不对，为什么社会流行?”她问。

　　“流行的未必都好，要是瘟疫流行，那还了得!”他答。

　　“你尽会诡辩?”她气。

　　“你呀……”

　　“哎呀，用不着争论，依我想，送，总比不送好!”姜岩支持她。

　　他默然。回想这些年，只顾埋头出差、办案，很少过问女儿的学习。女儿的失利，不正是自己的失误吗?

　　他终于同意试试。因为他同李局长曾有一面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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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临近。他行坐不安，常捂着头，独自郁闷。她如痴如病，形容憔悴。姜岩一边过来安慰，一边计划第三次进城。天色微明，姜岩上车整装出发。

　　第三天上午，她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女儿的事落实了!”

　　“谁说的?”他惊奇。

　　“市局政工科长接的长途电话。”她兴奋。

　　“你听清楚了?”他疑惑。

　　“不但听清楚了，还问清楚了!”她自信。

　　“真要感谢李局长!”他感奋。

　　“还得感谢姜岩!”她全面。

　　“嗯!对……”

　　“叩!叩、叩!”突然急促的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是邮递员：“您们的电报!”

　　他们来不及同他寒喧，接过就看：“前天中途车祸负伤住院，速来取物进城。姜岩。”

　　“天啦!这多么不幸!”她一声惊叫，两行泪珠往下滚落;他顿时麻木，电报无声无息地向下飘去。

　　(载1988年《工商周报》)

　　（中国书法协会会员，中国当代硬笔书法家，中国东方书谱书画研究院院士，中国百科全书编篡委员会特邀编委，北京市写作学会会员，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作家协会个私协分会主席，已出版文学作品集《冯广云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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