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多年没见，您还是这么健康。可是，莲姐，她就没福气，去年秋天……”水君还在絮絮地说，“她在弥留之际还在叫您的名字哩。”

　　“哦，是吗?哦，知道了。”我不怎么在意地回答她，因为莲还在我的脑中挣扎，我沉痛着，而且，她这末后一句话，我感觉是她好意编出来的，并不那么感动我。我们坐在这滨江花园的石条凳上。水君的姐姐子欣，紧挨着我坐下，她身上的那种躁热，很快地传到了我的身上，我觉得不怎么受用。看着这两个中年女人风韵犹存的脸，听着她们的不知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话语，我的原本平静的心湖，一时情波荡起。我感激她们，这姐妹俩曾经深情地爱过我;我怨恨她们，这对姐妹因为嫉妒，曾联手在我和莲的爱情的港湾里，投下过巨石，虽未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但为莲的后来的爱情悲剧的产生，起了一定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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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君当时在我的班里读书，是我班的大龄女生，毕业时都快17岁了。她的姐姐子欣认识我，也就是在一个极平常的时间地点里，——是莲被介绍给我的后几天。

　　那是暮春的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来到一条新村前的池塘边钓鱼。一会儿，从一户农家飞出了我的学生水君。她来到我的身边说，这就是她的家，这塘里是她们几家合养的鱼，叫我只管钓，一会儿她去给大家说说，没人阻拦我的。我和她正高兴着，屋里传出叫妹妹的声音，那声音清亮甜润，是我听得不多的那种美声。水君不情愿地回去了。正在我聚精会神地盯着浮子的时候，水君和一个妙龄女子来到我的身边。水君说这是她的姐姐，说她姐姐给我泡好了茶，还要她给我端来了凳子。我也顾不得水中的浮子，一次次地瞟那美丽的大姑娘。洗得有点泛白的蓝色列宁装，黑色的棉布裤子，紧紧地绷在她身上，浑身都是曲线美，那青春的情韵，怎么也掩饰不住。

　　子欣支走了她的妹妹，和我说了好多话，一次一次地要我喝茶，几次叫她妹妹给我续水。说她们就俩姊妹，没有兄弟。说她老爸外出了，说***一会就回来，要我就在她们家吃中午饭，还说我们的认识是一种缘分。

　　一个上午，我只钓到几条可怜的小鱼，但情感的收获却是多多。我婉拒了她们的挽留，春心躁动着，赶回学校吃缽子饭。

　　那一天，我忘记了时时在我脑中的莲。这不断在我眼前闪来闪去的子欣的身影，似乎比莲更有健康美和成熟美。

　　可惜啊，这迟到的缘分没有延续下去。时至今日，我再也不想用“无怨无悔”来粉饰自己。我要说，我一心扑在教育上，为学生、为事业，付出了太多，贡献了太多，对自己的婚姻、家庭，失去的更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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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子欣来我们学校的次数也就多起来。重大节日学生们的演出，学校每次放电影，她都是必来的。天大的遗憾，这时已是我和莲的孽缘开始，我与子欣的情感不可能更深层地发展下去了!

　　每次来学校后，她就和水君找到我，就高兴得小鸟似的，笑语盈盈，丽姿翩翩。我呢，一次也没有请她进我的寝室。我们或在树阴下，或在学生方阵中，说一些话，等待演出或放映的开始。那时，她还不知道我与莲的情况，只以为我是在众目睽睽下因害羞而冷漠。所以，有几次她故意来得晚些，直接走到学生方阵中，直接坐在我的身旁。那青春的体温，迅速传遍我的全身，是那样地富于肉感，又是那样地撩动人的心弦，一点也没有像今天从她身上发出来的躁热使人不受用。但是，我一次次地挪动着，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没有在黑暗中贴紧她散发青春气息的芳体。为这事我愧疚了好多年。——我为了对与莲的爱情的忠贞和专一，辜负了她——子欣，—— 一个纯真姑娘深厚的爱，并且暧昧地没有将实情告诉她，让她在令人怜悯的境况中被蒙蔽着。

　　再后来，情况就不同了。在教室里，在操场上，水君很少正面看我，有时看我，眼里也没有了以前那样闪动着的热烈的光亮，课余也不再找我说这说那了。有几次，我好像还看到了她眼神中深藏的怨恨。

　　子欣呢，再也没到学校来过。据说她多次约会莲，总是跟莲说，说教师到底是臭老九，说教师没一个好东西，说我呢，身不强体不壮，风都吹得跑，一旦下放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知将来害哪个女人一辈子。

　　原来，是她们姐妹俩终于知道了我与莲的关系。她们少女的如水泛动的情感，对我一下子由温柔的敬爱变成冰冷的怨恨了。

　　莲深爱着我，坚决不信子欣说的那一套，并且和她这位从小的好友的关系渐渐远行了。再后来，子欣让她妹妹水君做眼线，监视莲什么时候去学校了，在我那做了些什么事。之后，她就直接找到莲的家人，说我和莲做得太过分了，说她们生产队里的人说闲话。她就只差说我们狗男狗女苟合了，这为本来就极端反对这桩姻缘的莲的哥哥，帮了不小的忙。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涌动的暗流，莲一直不把这些告诉我，她要让我生活在无忧无虑无烦恼的幸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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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见了这姐妹俩，我首先还是感激的。她们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对我的深爱。我想，如果没有她们的介入，我也许和莲终成眷属;如果没有莲的出现，我也许和子欣比翼终生。

　　难道这就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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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色的晚霞，渐渐地黯然，在我的眼里，已是殷红的血色。在习习而起的晚风中，我与子欣姐妹依依惜别。我们不断回首相望，眷念着那一份曾经的深情，一步一步走向尘世的深处!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杨德春，湖北省松滋市街河市镇向上中学退休教师，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松滋市作家协会会员，松滋市东方书院特聘撰稿人)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