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八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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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6-09-23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杨向明】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整整一年过去了。那本略显发黄的散文集《八月香》一直放在办公桌上,一年来,我翻看了无数次,也翻不尽思念。有时我想,曹老师的病情该好转了吧,便打电话准备问候,刚拿起话筒,便意识到老师已去了天国,而天国没有电话号码。

 

  上一次见面是八月。去年7月11日晚,大学毕业15周年同学聚会,慧芳对我说:“你还记得曹素华老师吗?我妈妈和她是好朋友。曹老师身体不大好。”我便和慧芳说好,改天约几位同学一起去看望曹老师。哪知我们还没成行,便接到曹老师住院的消息,慧芳特意强调曹老师患的是胆管腺癌。我赶紧上网查看胆管腺癌的资料,看着看着,泪水夺眶而出。曹老师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和蔼的、从容的,怎么会得这样的重病?“苍天不公”,我在心底喊道。

 

  接到慧芳电话的第二天,也就是8月27日,我中午赶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便跑到医院去看望曹老师。曹老师见我到来,感到非常惊喜,笑得很美很美,她连忙请慧芳妈妈帮忙让她躺起来,好和我更加方便地说话。一别15载,曹老师看起来依然年轻美丽,一点也不像是年近六旬的老人,更不像是癌症患者。我们谈笑风生,从大学校园生活,到我的爱情与家庭,从家乡的山风与花朵,到这几年她的工作经历,真希望午后时光慢些再慢些。

 

  曹老师说起十多个学生的名字,问我是否知道他们的近况。有的同学比如涓子、良中,我再熟悉不过了,便详细地道出他们的幸福。有的同学比如达军、少传,我多年前见过,便讲述当年往事;有的同学,我不太熟悉,曹老师便告诉我,他们是哪一级哪个系,如今在哪座城市哪个单位。曹老师微笑着说:“孩子们都喜欢我,有的还叫我妈妈,我们还在一起过年。”

 

  曹老师并不回避她的病情。她说,这些年太忙碌,自己又不太注意,不吃早餐,时常熬夜,做过几次手术,还有一次手术失败了,身体越来越差。她还说,有几个好朋友都是她这个年纪走的,而且都是同样的病情。曹老师说得那么的平静,没有恐惧,没有埋怨。

 

  曹老师问我,待一下午会不会影响工作。我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聊了至少一个半钟头。五点多钟,我和曹老师依依不舍地告别。因为当晚要给老家来汉的姑姑庆祝五十岁生日,生日晚宴又是我在张罗,我不得不赶过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思绪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如果样报剪辑没有贴错的话,那大概是1998年秋天,我读大三,在东一楼前的一片草地上,曹老师拿着一本书在轻轻地朗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远远的。有位同学(我记不清是谁了)问我:“那是曹老师,校报副刊主编,散文作家,你认识吗?”我说:“主编是男的啊。”同学告诉我:“早换了。”我说:“我在书店看到过曹老师的《八月香》。”当时并没有特别在意,后来在同学的鼓励下,尝试着给校报又投了一次稿。之所以称“尝试”,那是因为从大一开始,我疯狂地写作,并以平均三天发表一篇次的速度攻下全国各大报刊,可是给校报投了几次稿,总没见报,让我有了挫败感,也死了心。校报在我心目中有着神圣的地位。未想在新年的第一周,一篇读后感《理解凡高》在校报上发表了,文章经过了细致的修改。从此,我的小文不断出现在校报上;从此,我得到曹老师的指点与关爱。也是在1999年,我获得学校“祖国颂”征文一等奖、校报年度好作品一等奖。

 

  2000年3月,曹老师对副刊进行创新,根据体裁推出专版。记忆中,首期推出的是“散文专版”。我接到曹老师电话,她着急地说:“怎么找不到你啊?报纸马上都要印了,这期出散文专版,大家说不能没有你的文章。你赶紧写一篇,明天下午五点前交给我,我给你留个位置。”我告诉曹老师,我已找了份工作,而且在校外租了房子,刚刚回学校。挂了电话,我赶紧到教室写了一篇,急匆匆地给曹老师送去。曹老师看了看说:“发是可以发,但这不像是你写的,别着急,明天下午给我就行。”晚上,我独自到学校东门外转了转。直到如今,那夜的灯火都记忆犹新。第二天早上,我把不到五百字的《野菊花》交给曹老师,她看了一下就露出了笑容,高兴地说:“这才是杨向明写的嘛。”曹老师润色之后,文章刊登在副刊左下角,看上去不太起眼。过了一天,曹老师打电话告诉我,记者团和编辑部刚刚开完会,《野菊花》被评为当期最好稿件。接下来的“杂文专版”、“随笔专版”也都刊发了我的文章。

 

  我总觉得曹老师呵护我好多年,可仔细一想,我和曹老师的交往也就一年半。那个秋日午后第一次见到她的身影时,我未曾想到她成了我此生最敬爱的老师,她也是最赏识我的人,这样分量的师者和知音在我心底不超过五位。没有她的爱护,我的青春不知要失去多少骄傲与美好。偌大的华工校园,有多少才子佳人,而我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写作很大的动机或者说写的大多数文章只是为了挣学费罢了。无人赏识,才高八斗也会没于平庸;有人青睐,胸无点墨也可能被激发出才华。有着曹老师栽培,是多大的幸运!

 

  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15年来都没有和曹老师联系?是太忙碌了,还是觉得她就在自己身旁?我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其实我翻开通讯本查找电话时,总在“亲友”那一章,看到她的名字与电话号码;其实我多次回到母校,经过校报编辑部那栋小楼时总想到她;其实我在华工读在职硕士班时,孙老师给我们上课,我请孙老师转告我对曹老师的问候。这15年来,我只听说她给老校长杨叔子院士当了秘书,她的健康、她的创作,我竟一概不知。除了祝福与想念,我连一束鲜花都没有送,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我这样的学生,何其糟糕。

 

  我拨通良中、涓子的电话,告知了曹老师的病情,还让他们挑选家庭照或工作照给我,等到中秋或国庆,我们一起去看望曹老师。我还准备了一条红围巾,想象曹老师戴上之后,该是多么的优雅。我真的相信曹老师一定能好起来,生命之花还可以绽放好多年好多年……

 

  哪知命运竟是如此残酷,中秋国庆佳节未到,照片还没整理出来,良中还在鄂州挂职,涓子还在深圳未回,我便收到噩耗。9月23日早晨,达军兄打来电话,他刚说“向明,我是谌达军”,我忙说“曹老师住院了,我正准备这两天找良中问你电话,一起去看望她”,他说“曹老师今天凌晨去世了”,我一下子懵了,不知该说什么。达军兄安慰我说,他也没想到曹老师这么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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