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选择性守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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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7-03-22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许家祥】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法律是个好东西,从理论上讲,任何人都要守法,但理论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比如,革命要不要守法?不同的革命者有不同的回答。

  以革命者自居的蒋介石认为,革命与守法是矛盾的,要革命就不能守法,所以他法制观念淡薄,以“人治”代替“法治”。1942年11月,国民党在重庆开十中全会,有许多人议论纷纷,说国家、党务弄得如此的坏,全是不守法的结果。说来说去,给蒋介石知道了,他决定转变这种观念。他郑重其事地宣称:“有人说我们要守法云云,我觉得有应当说明的必要。我们是革命者,我们要守法,就不应当革命,若革命就不应当守法。”他说这话时洋洋得意,但当即有人唱反调:“你自己订的法总得要守的呀,你自己不守法,为什么还要立法院?”台下嚷得厉害。蒋介石脸一红,头一扭,走了,一面走一面说:“革命守什么法?”他的话传出来,有些坏蛋高兴起来:“我们是革命党,守什么法!”

  “若革命就不应当守法”,这是愚昧、是无知还是无法无天?亦或是特权逻辑、强盗逻辑、流氓逻辑?

  法律是刚性的、严肃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律面前无特权,革命者也要守法,否则就与革命的初衷相违背。革命指推动事物发生根本变革,引起事物从旧质到新质的飞跃。孙中山指出:“我们革命的目的,是为中国谋幸福,因不满少数满洲人专制,故要民族革命;不愿君主一人专制,故要政治革命;不愿少数富人专制,故要社会革命。”张东荪先生则认为,革命必须首先和民主相联系。民主是革命的目标,革命是实现民主的手段。

  蒋介石表面上是孙中山的继承者,但实质上与孙中山倡导的革命差之甚远。在他的骨子里,根本就没有民主与法制观念。他反对的是别人的封建,不满意的是别人的特权,革的是别人的命。其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假革命真造反、假革命真洗牌、假革命真夺权。他从所谓的革命者起家,发展到最后竟成为革命的“死敌”,就是他到底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的最好注脚。

  革命有真假之分,对革命的说法也有真假之分。蒋介石对革命的解释和表态有不少假话,但他对革命与守法相互关系的诠释倒是真心话,说与做也是一致的。在他的“革命生涯”中,封建专制贯彻始终,唯独不见民主与法制的影子。

  当上“总裁”后,他大权独揽,小权也不分散。大事小事皆个人说了算,什么党纪国法统统都是“狗屁”。他的话就是圣旨、就是法。他“以一人敌一国,以一人敌一党”,结果自然不那么美妙。到了台湾后,他仍使用在大陆时制定的宪制,“处处流露出帝王般的气势与风度”,实行“党国威权政体”,禁止反对力量存在,剥夺人民的民主权利,以确保一党独大。同时大搞个人崇拜,总统府的大马路改名为“介寿路”,台湾人天天“恭祝蒋总统与中华民族同寿”。直到1988年,台湾才结束家族统治。

  纵观蒋介石一生,若说他只专制不守法,那有些冤,他也有守法的时候。1942年底,“国军”要砍美国人梅牧师房子周围的树去盖沟,梅牧师说:“请你们不要砍这些树,你们若是非用木料不可,用多少钱我给你们,请到别处去买,因为这些树已长了50多年,太不容易。”一军官说:“不成,不成,非砍不可。”牧师说:“你们应当守法律。”军官说:“我们是革命的军队,要守法还革命么?”牧师去找外交部,外交部一个月后来了“不准砍树”的公函,可树在一个月前已经砍了,一株没留。牧师很不理解,去找蒋介石,蒋就追究起来,把团长、营长叫去问:“为什么砍美国人的树?为什么不守法?”答曰:“为了修盖沟,防备日本人,要守什么法呢?况且委员长说过,革命就不能守法。”蒋没话说了,踢了那军官几脚,叫他们自己去了结此事。

  从这件事看,蒋介石还是守法的,只不过是选择性守法罢了,选择的对象是美国人。如果对方是一个普通中国人,他可能大骂“娘西匹”,用权力压迫对方屈服。他的守法,是要求别人守法,自己不守法;对洋人守法,对国人不守法;打江山时守法,坐江山时不守法。一句话,什么时候守法,全在他一念之间。

  古往今来,不守法的蒋介石并不孤单,很多“革命者”都是不守法或是选择性守法的。由此观之,真守法还是假守法,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的分水岭。

 

  (作者为长沙国防科技大学教授,杂文家,其杂文著作《台上的风景》获全国首届鲁迅杂文奖银奖)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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