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只怕“林子大了,只有一种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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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7-07-30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陈庆贵】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俗语“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意思大抵是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足为怪。换言之,既然“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属天地常态,则不怕“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只怕“林子大了,只有一种鸟”。

  存在即合理。“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是因为各种鸟都有其存在合理性,对维护自然界生态平衡不可或缺。恐怕连幼儿园小孩都懂,鸟类靠捕食农林害虫,维护着自然界生态平衡。一对家燕每年二次育雏,要吃掉虫蛾蚊蝇50余万只;一只杜鹃鸟,日可消灭300多只松毛虫;一对有“外科医生”美誉的啄木鸟,可保护200余亩林木免受虫害;护林“单项冠军”灰喜鹊,每年要吃掉1.5万多只害虫;捕鼠“顶级能手”猫头鹰,单个一年捕食田鼠逾千只,相当于从鼠口中夺回一吨粮食;即便位卑音轻的小麻雀,在夏季育雏中,也以蚂蚱棉铃虫为主食;作为黄河三角洲湿地的常客,谓大天鹅为生态平衡功臣,一点不为过分……可见,自然界之所以“林子大了”,正是因为林中“什么样的鸟都有”。

  存在即合理之“理”,当然乃天道常理,而非意图伦理。有人常常基于主观好恶,将鸟分出吉凶类别。比如,喜鹊就被冠以“吉祥”象征。传说喜鹊能报喜,且有故事为证:贞观末期,黎景逸家门前树上有个鹊巢,他常喂食巢鹊,人鸟日久生情。后黎因冤枉入狱,狱中备感煎熬。一日,黎喂食的那只鸟突然停在狱窗前欢叫不停。他暗忖将有好消息要到。果然,三天后他被宣布无罪释放。发轫类似有鼻子有眼睛的野史印证,民间画鹊兆喜流俗随之滥觞,且不断花样翻新:如两只鹊儿面对面叫“喜相逢”;双鹊间加一古钱谓“喜在眼前”;一只獾与一只鹊在树上树下对望曰“欢天喜地”。流传最盛者,当为鹊登梅枝报喜图,又美其名曰“喜上眉梢”。“同是天涯沦落鸟”,乌鸦则鸟运多舛,向来被民间视为“凶物”,一些国人唯恐避之不及。事实上,乌鸦本类属留鸟,与其它鸟类相比,其特异功能在杂食性。除了以谷物、果实、昆虫等为主食外,它还嗜食发烂恶臭腐肉。其嗅觉异常灵敏,能及时发现地上动物尸体,且能闻出地下散发出来的腐味。更为要命的是,它常于新坟墓地呱呱乱叫,甚至还能在房前屋后飞过时,捕捉到危重病人临终前发出的异味,然后在附近发出异样怪叫。可以说,乌鸦的长项恰恰在于,常于乡间准确预言见证人的死亡过程,且能口无遮挡及时发出预警讯息。加之它生就一身黑羽,自然难免以“神秘阴冷”形象示人。难怪有人常常将乌鸦与“死”联系,“乌鸦嘴”成为不受待见的不谐之音。只是,人类已然演进至互联网时代,冤屈的乌鸦们,至今仍被人为加戴“不祥之物”帽子,这不能不让常识和理性蒙羞。

  不无讽刺意味的是,人为抹黑并不影响乌鸦作为鸟类存在的天然合理性,并非所有地球村人都将之视为不祥之物。“北人喜鸦恶鹊,南人喜鹊恶鸦。”东北满族人就将之视为吉祥鸟和保护神。缘于喜食腐尸,乌鸦名副其实,成为游牧民族清理腐尸的“义务清洁工”,消除牛马虱虫蚊蝇的“义务保健员”,被尊奉为神鸟可谓实至名归。加拿大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动物行为学家莱菲伯弗尔研究发现,世界上最聪明之鸟,并非人们想象中的学舌鹦鹉,而是久罹人类不公待遇的乌鸦。尼泊尔人更视乌鸦为吉祥鸟,将每年秋季首月10日定为传统“乌鸦节”。

  罔顾自然常识,违背生态规律,必然导致生态失衡,迟早罹遭规律惩罚。1744年,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因讨厌麻雀每日唧唧啾啾叫个不停,而且还偷吃樱桃园果子,就下令悬赏除灭麻雀,并按杀死数量发给奖金。于是众人争相捕杀,结果麻雀不见了,果树因害虫繁殖肆虐,树叶被吃光而绝收。国王不得不急忙收回成命,并且被迫去外国运来麻雀,加以保护和繁殖。美国、澳大利亚等国,都曾有过从国外引进麻雀扑灭害虫的历史。国人也曾有过消灭麻雀的尴尬记忆。因为视麻雀为“害虫”,1958年3月至11月,各地捕杀麻雀19.6亿只。经此浩劫,麻雀数量锐减。翌年春夏,多地城市树木虫害大作,有的地方行道树叶子几被害虫吃光。尤为严重的是,将麻雀赶尽杀绝,还致使农田害虫失去天敌,次年粮食严重歉收,导致或加重了饥荒。后经生物学家们为麻雀“平反”正名,国人才从“消灭麻雀”的狂热中清醒,回归“容忍麻雀”的理性。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乃自然选择结果,不因人好恶而改变,自然丛林如是,社会生态亦然。派生于意图伦理,觊觎“林子大了,只有一种鸟”,既有悖自然常识,也不合丛林法则。“只有一种鸟”的林子,不是自身失衡的病林,便是外部人造的赝林。

 

  (陈庆贵,江苏扬州人,供职税务机关,高级职称,扬州市杂文学会会长。1984年发表作品,散见《人民日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新京报》《杂文报》《杂文月刊》《经典杂文》《杂文选刊》,香港《大公报》《信报》,美国《侨报》等境内外数百家媒体。曾获各类奖项数十次,其中,全国评论、杂文奖16次,杂文《痛打“狗心理”》获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金奖,三文分获2013、2014、2015年江苏省报纸副刊杂文一等奖。多篇作品入选全国杂文年选,已出版个人杂文集四部,创作成就、自传入书《中国当代杂文家》《走近杂文家》。)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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