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夏瑜，囚徒，《药》中人物。简称“瑜”。

　　阿义，牢头。《药》中人物。简称“义”

　　瑜：可怜可怜。

　　义：可怜?你不说可怜也就罢了。说可怜，我就再赏

　　你两个耳光。

　　瑜：可怜可怜。

　　义：你这东西，除了身上的几件破衣服，一点油水也榨不出，让我白伺侯你这些日子，还不该揍你几个耳光吗?打了你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又发出肉体的撞击声)

　　瑜：可怜呀可怜。

　　义：你身为大清的人，却要造大清的反，长了一身的反骨，还不该打么?打了你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

　　瑜：真可怜，话都听不懂。我说的是你可怜。我可怜你。

　　义：我可怜?你说我可怜?你疯了?

　　瑜：我没疯。你打起囚徒来总是那么毒辣，大概在你眼里囚徒不是人，对吧?

　　义：哼，像你这样的囚徒连畜牲也不如。畜牲还可以卖几个钱哩，从你身上榨不出一文钱来。

　　瑜：你承认自己不把人当人，是吧?

　　义：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畜牲，怎么样?

　　瑜：人就该有人性。一个不把人当人的人，就是没有人性的人，没有人性的人，就不能算人。你虽看上去还像一个人，实际上不能算人。连人都不能算，你不是太可怜了吗?

　　义：什么人性不人性的。我宁愿做能咬人的狗，不愿做被狗咬的人。

　　瑜：你就是大清的一条狗，除了咬人之外没其它本事。一只宠物狗还可能讨人喜欢，一只乱咬人的狗只会讨人恨，即使落了水，还可能遭到痛打，虽是罪所应得，却也有可怜之处。

　　义：我不想那许多，只要能吃饱，做狗就做狗吧。做一条饱狗总比做饿肚子的人强。

　　瑜：可怜的想法!然而，即使你愿意永远做大清的狗，也不可能永远做下去。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很快就要还给大家。

　　义：又说这话了。你这话像人说的么?(肉体的撞击声)

　　瑜：一听说大清是大家的，马上要还给大家，就急成这个样子，真是大清死心塌地的奴才。一个没有灵魂任人主宰的奴才是可怜的，而你格外可怜，因为大清快完蛋了，你想做奴才也做不稳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做天下的主人而非要做一个奴才。

　　义：你能做主人吗?你能有天下吗?做你的梦去吧。康大叔马上就要送你上路，不仅天下不可能是你的，就连你身上的破衣服也要变成我的了。

　　瑜：这些年来我就是做一件事：从大清手中把天下夺回来。现在天下就要归还给大家了。想做的这件大事做成了，我心里高兴，至于我死不死不要紧。

　　义：不要命的东西。

　　瑜：我还是可怜你。我劝你好好做人，做一个有人性的人。不要做大清的狗。大清快垮了，你得想想今后的日子你怎么过?

　　（作者系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银奖获得者，其获奖作品为《麻雀为何要自由》）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