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久负盛名的“开往春天的列车”，——北京的S2专线被曝暂停运行了。暂停的原因有二，一是个别旅客为拍照而穿越铁路围栏，横跨铁路造成数次逼停列车;二是有人在山里抽烟不听劝阻，防火意识淡薄。如此，媒体才不乏刻薄地采用了一个题为“我们配不配拥有美景?”的报道。(详见2016年4月6日《报刊文摘》)

　　北京的居庸关，吾人也曾去过几次的，但那里的花海美景却从未所闻。毕竟吾人并非长居京都之人，早年去过的那几次也并非刚巧赶在“面对大海，春暖花开”的时节。不过我倒是相信，在那燕山余脉的逶迤之地，完全有可能人工培养出一处花的洋海来，且其景致果然是十分之诱人，以至于需要开辟这么一条名曰“开往春天的列车”的 S2专线了。

　　只是细析起来，这条专线的名字却是取得不怎么妥贴。

　　开往春天的列车，你道那火车果然是在时间隧道里通行的吗?直接说明这是一趟开往花海——居庸关的一处花的海洋的列车不就全都有了嘛?因为春天并非必须对应于花海。倘若目的地是一处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滩，那么，就算是再怎么着处于真正的春天的季节里也绝不可能会有什么花的海洋! 只是现在，即便连说此等话的口舌也需要暂时地收起了。从这S2专线暂停运行的两条理由当中的第二条——有人在山里抽烟不听劝阻，……，就让笔者把谈论的兴致全都收拢了起来。因为，它让我立刻又想起了，那一次乘坐从浙南的温州开往北京去的KXXX列车上发生的事情。

　　那一天与妻二人在诸暨站登上该列车，只买得二张无座票，车上又属超乎寻常的拥挤，以至于平素最有办法弄到座位的妻也一筹莫展，简直就有些后悔不该选择上这趟车。二人站立在车厢间的过道上，行李着地挟于跨下，不禁让人重新又想起来那遥远处文革年代乘车的景象。如此这般又是挤又是闷又是热的，自然就忒容易让人心绪烦恼与懊糟。偏偏这时候，隔壁餐车的那位盒饭推销员，又来来往往地反复多次了，在我的身前贴着衣衫就这样挨过来又蹭过去。等到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之际，我便只能予以严声呵斥了：“车上这么拥挤，你还来来往往地推销什么饭食!”

　　“你不食，有人要食!”该厮著一件肮脏的白掛子，矮胖身，满脸横肉，说话时侧目便露出了一副凶相。看这标准京痞子的模样也不想与之多争，只是他接下来想继续来回往返发生身体挨擦的时候，我却是再也不肯收腹移趾地予以主动相让了。

　　不一会，车过萧山。这时候，竟有人挤来这里的过道处抽烟了。顿时便烟气弥漫，呛人胸肺，甚至于在车辆的颠簸之中，晃动的烟头完全有可能灼人面颊肌肤。

　　妻是一位坚定的禁烟主义者，看到此类情况，照例必须提出制止。

　　可这位年轻人虽说脸上带有愧色，但是嘴巴上还在做着辩解：“这里是吸烟处，设有牌子的。”

　　我说：“即使这里有牌子，在如此拥挤的情况之下，你难道就不能暂时熬一下，也好意思抽?”

　　偏偏这时候，那位著白掛子推销饭食的主儿，刚巧从前头不知哪节车厢里逮着一个食客挨挤过来，见状况竟然故意停下来给与大声支援了：“抽!这里是抽烟处，放心大胆地——抽!”

　　车上的工作人员也敢这般支持抽烟的?我倒定要寻你们列车长讲理去!妻子上火了，将行李交给我看管，一个人挤挤挨挨地非要去寻找列车长不可。不久，妻回来了，后面果然跟了一个50来岁穿著正规铁路服装的中年男子，只是臂膀上却不见那块列车长菱形的绿牌子。不过即使并非列车长，也该属于一个正式的列车工作人员。

　　妻指着说：“看，就这里常有人过来抽烟。人这么拥挤，天又这么热，你说，合适吗?而且，刚才你们的工作人员还公然支持抽烟，这样做对吗?”妻是一位退休教师，平素教育人起来不乏头头是道，可这时候却总未见其能够说在关键的点子上。

　　“旅客们从温州上车这么久了，犯烟瘾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且，这地方确实就是抽烟处。”

　　这厮衣冠楚楚地，嘴里吐出来的却属如此一番非理之论——竟然可以为在公共场所抽烟的不当行为做辩护?我愤然开口了：“国务院有公共场所不准抽烟的明文规定，难道你们铁道部门就可以不必遵守?高铁、动车上都可以实施禁烟，为什么你们快客列车就不能禁?难道说，快客不属于公共场所吗?”

　　这厮见又有一个人冒将出来，而且还放的是如此模样的高格炮，一阵蒙然之后，赶快采用乌贼般往后退缩的伎俩。等他往来路的方向挤着身子缩退，并已过了我面前的时候，显然故意不屑地哼唧了一句：“哼，一个小老百姓还想着来管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咱可管不了。请谁也别来找我!”

　　“请问，这列车上发生的事情，不找你找谁去?”见他的那副挤挨走了两米远处的身影，滞留的空气里竟还带着一般浓重恶浊的香烟味，显然也属于一个大烟鬼了。我禁不止大声补上一句：“你给我慢走!我问你，你敢公开你的姓名吗?”

　　“我们列车当然禁烟，等到开进了北京站，立马禁烟!”想不到这道貌岸然的京痞子，大约认准距离足够远了，足够安全了，竟敢说出此等的痞话来。周围的群众有人哗然，也有人鄙夷，……。这里面既有烟民，也有和我们同样的主张禁烟者，当然，还有不少爱看热闹的国人。

　　中国人到底配不配享用这许许多多日益改善了的高档的物质待遇，譬如甭管是从北京开往居庸关的那一趟纯粹是去目的地享受花海美景的S2专列，还是从浙南的温州开往北京的那趟有时候依然还会显得一些拥挤不堪的快客列车?

　　2016年8月25日写作于杭州天都城

　　（作者简介：詹苗康，笔名蒲田广隶、守宫、杞子，全国杂文学会联谊会组委会委员，浙江省杂文学会副会长，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