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枷跪黄河大堤上的文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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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8-02-20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刘吉同】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道光21年(1841),鸦片战争将清廷弄得焦头烂额。6月份,河南又捅了“大漏子”,黄河在开封正北15里祥符段张家湾决口,滔滔黄河水十之七八顺决口奔腾而下,省会开封首当其冲,城郊居民淹死一半,幸存者“或攀树哀鸣,往往数日不得饮食”,凄惨万状。继而豫皖5府23州县又成了一片泽国,庐舍漂没,浮尸相触,无家可归者不计其数。受灾最严重的河南中牟县“村庄数百同时覆没”。这是迄今为止,黄河在河南留下的最严重的一次水患(陕西人民出版社、卜健《国之大臣》第12章,下同)。

  其实,这次决口最初只是漫堤,若抢险及时,完全可以避免之后的这场浩劫。然而,河督文冲视漫堤为儿戏,致使决口越冲越大,从20丈到80丈又到267丈再到303丈,直到不可收拾。道光接奏后大惊,令74岁的内阁大学士王鼎作为钦差大臣,急赴开封堵治。老臣到达后以老迈之身呕心沥血,在“白身”助手林则徐的鼎力配合下,于次年二月初二将门口合龙。不过,朝廷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鸦片战争已拿不出钱了,此时又耗银数百万两,国库雪上加霜。

  紫禁城里的道光弄清了文冲的所作所为后,雷霆震怒,将他立即革职。这还不解心头之恨,又传旨将他“枷号示众”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少。于是,黄河大堤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景观”:平时享受挥霍惯了的二品高官文大人,如今被发跣足,长枷在项,日日跪在大堤上。每天上下工的数万兵丁夫役,像欣赏黑猩猩一样,成群成队前去观看。这枷长2.5尺,宽2.4尺,重25斤,文冲戴枷跪在那里,还要面对人们的手戳、嘲讽乃至谩骂,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后来文冲的几个同僚也跪在了这里,至少他不怎么孤独了,也算变相提高“待遇”了。

  文冲受到如此惩处,完全是活该。这年开春汛情不断,河水暴涨,黄河多处出现险情,但这并没有影响他每天饮酒作乐,对汛情基本无动于衷。决口冲开后,最关键的前7天7夜,他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反而使劲鼓吹将省城迁至洛阳。至于张家湾的事,“听其泛滥,以顺水性”,让黄河自然改道。决口20多丈后他慌了,急忙上奏,然而奏书却是为了开脱,吹嘘自己“星夜驰抵该处,察看情形”,现正“赶集料物,设法筹堵,昼夜抢办,不遗余力”。当然,当时的河南巡抚牛鉴,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相比之下,文冲无疑是“第一责任人”。文冲在河督任上有无贪腐,我手中尚没有资料,不敢断定。但是,清朝的河务,一向是腐败重镇,河工经费能有十之三四用在治河上就不错了,从河督到兵丁几乎人人寻租和分肥,而且查起来特别困难。我对文冲的清廉很怀疑,道光骂他“糜帑殃民”,就透出了些许端倪。

  “枷号示众”是明朝创设的一种耻辱刑,既痛苦又羞辱,清随明制,后朝便把它继承了下来。文冲受此刑罚,还有更大的意义:其一,以示负责。文冲的渎职,致无数生命化为乌有,这么悲惨的灾难总得有人负责,不然众多亡魂在阴间也不答应,这也是政治学的基本常识和要求。表面上看,文冲跪在那里也怪可怜,但与万千百姓的灾难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乃“一毛”与“九牛”的关系。其二,顺应民心。开封百姓闻知文冲“枷号示众”后,奔走相告,拍手称快,官府的公信力因此提升。其三,以儆效尤。正像道光“批示”所言,“枷号河干,以示惩儆”。要让那些不长心的官员长心,仅仅学习《圣训六谕》之类是无济于事的,“枷号河干”的“示范”作用更大更烈更“深入官心”。

  由此想到了新加坡的鞭刑。这是一个古老的酷刑,但今天仍在狮城使用并发挥着作用,国际社会的总体评价是正面大于负面。继而我想,“枷号示众”在今天也有借鉴的意义。如是,既可威慑“文冲”那样的渎职犯和可能的懈怠者,又可抚慰“人祸”后万千百姓的哀号与愤怒,逐步抚平社会创伤,正面作用绝对大。

 

  (作者简介:刘吉同,河南省新乡市杂文家,笔名为红河水、云边客)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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