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5日，我坐海洋量子号游轮去鹿儿岛。5天4夜的行程只有一个白天上岸，其余时间都在海上游弋。

　　上船前，各个团队的领队统一做了交代，要求游客遵守船上的规则，注意自身形象，特别强调进餐吃多少取多少，不要浪费。我觉得这有点啰嗦，因为购票说明上都有。再者，游轮比飞机往返贵得多，愿意花这个钱的人多少有点素质吧。

　　游轮总共16层，6至13层是客房，每层有700多个房间。全船连同2000余名来自34个国家的工作人员，可乘1万多人，远远超过了泰坦尼克号。第16层甲板中间是露天游泳池和室内游泳池，可以体验模拟高速冲浪。船的头尾各高出一层，可远眺四方。船头安装了一个很长的机械吊臂，臂顶是个名为“北极星”的小玻璃间，能够升至距海平面91米的高空360度俯瞰海景。15至16层是多功能运动室，有攀岩、蹦极、乒乓、篮球、溜冰等运动项目。第3、4、5层有赌场、悦音厅、剧院、休闲室和健身房。皇家剧院可坐近千人观看电影、乐器演奏和歌舞表演。悦音厅则有器乐演奏、卡拉OK和舞会派对。赌场有各种赌博机，公海上赌博没有法律管束，但管理者禁止拍照。儿童还有碰碰车、航海、探险、寻宝等游乐活动。所有活动中除“北极星”、甲板跳伞、卡拉OK和部分儿童项目外，均是免费。船上还有免税商店。

　　一日三餐也安排得不错。全船共有19个餐厅，其中12个是免费的。膳食以欧美风味为主，也有日本料理。菜肴十分丰盛，咖喱羊肉、惠灵顿牛排、酪炸乳鸡、脆皮金枪鱼、清蒸三文鱼、烧烤扇贝……看得眼花缭乱、口水直淌。恍如憧憬多年的共产主义生活。

　　位于14层的帆船自助餐厅最大，可容纳近千人，几乎占据了半层船舱。这里米饭面点都有，品种中西兼备。中国游客大多在此进餐，熙熙攘攘最热闹。各个取菜点上，葡萄、金橘、莲雾、哈密瓜、圣女果……不断地在添加。一头烤乳猪三下五除二就分割完毕，接着又上第二头。人多了座位不够，有的只好跟孔乙己一样站着吃。本已吃饱的游客，看到新上的菜肴品种又要品尝一番。还有的饭前吃了水果，饭后又夹来一盘细嚼慢咽，反正不至于伤食，全然不顾旁边孔乙己的感受。最可恶的是一些人夹来好几盘饭菜，吃不完留给服务生来打扫。

　　这景象仿佛我年少时的大食堂。大食堂吃饭管饱，菜比眼前游轮上差远了，偶尔吃点肉蛋鱼就算打牙祭。虽是原始共产主义的生活水平，由于吃了不要钱，大家的食欲都很好，吃得多，浪费的也不少。墙上“厉行节约、反对浪费”的标语，基本没人看。

　　开始我们吃大甑蒸的蓬松米饭，香喷喷的。几个月后就换成了结实的钵仔饭。钵子叫和尚钵，是一种粗糙的陶制品，状如和尚的帽子。每钵蒸4两米，从中剖个十字分成四等份，每份一两便于计量。定量以后，大家再也不共同进餐而是端着钵子各回家门，吃不饱就在家里加上菜叶煮汤饭，借以增加体积充塞肠胃空间。其时我刚9岁，厨艺入门学的就是煮汤饭。食堂的炊事员还发明了一种“双蒸饭”，一钵饭多蒸一次便体积膨胀，吃下去四两能抵半斤的量，可提前获得饱腹感。时间一长才发现是自欺欺人，因为四两还是四两，饭涨米没涨，多蒸一遍反倒损失营养，肚子饿得更快。

　　游轮上的生活属于一种“平打米、赛吃饭”的形式，要是大家都文明一点，吃饱不浪费，游轮营运的成本会降低，也可向游客让利降低乘船费用。第三天我们登岸时，领队再次啰嗦吃饭问题，重点批评了涨得肚子难受的游客。但这道德说教不顶用，好些人回到船上依然故我。

　　节俭历来是中华民族的一项美德，有道是：吃不穷、用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可就现实经历来看，这种“算计”似乎只是保证自家财富细水长流的手段，一旦面对他人或大家的财富就无须“算计”、不吃白不吃。渗入骨子里的心态大概有两种：一是“平打米”之后不能吃输别人;二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不把它当东西。果真如此，大锅饭就真不是那么好吃的了。

　　2018/4/15/于上海南箐园

　　（作者系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顾问，其杂文《贪腐的起点》获第三届“克权杂文奖”三等奖）

　　编辑：杨东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