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鸟大了,什么样的林子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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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日期:2018-09-26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陈庆贵】   阅读次数: 次 [ 关 闭 ]

     

  如果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适合自然丛林,那么,“鸟大了,什么样的林子都有”则适合社会丛林。社会丛林有恙否,主要取决于人这只“大鸟”,有什么样的“大鸟”,就会有什么样的丛林。

  权力失控的“大鸟”,能将官场变成“市场”,“塌方式腐败”便是“市场”怪象之一。所谓“塌方式腐败”是指,腐官“一查一串一端一窝”,显然已非个别人个别部位染疾,而是吏治生态整体由表及里肌体坏死。无论是震惊世人导致7名省部级官员落马的某省腐败案,466人被立案调查的某市破坏选举案,还是涉及厅处级官员240余人部门105个,所辖六县(区)主要领导全部涉案的某地官场窝案,致使80多名官员落马、三分之一县直机关正职空缺、全县23个乡镇近20个“一把手”被免的某县腐败案,抑或致使40多名官员被免职(大多为乡镇和县直单位一把手)的某县腐案,等等,均属此列。虽然“塌方式腐败”表现形式毁伤程度不尽一致,然肇因殊途同归如出一辙,都是因为有一个权力失控、“一把手”变异魔化为“一霸手”的“大鸟”。只要孵化此类“大鸟”的“鸟巢”仍在,藉其率先垂范身先士卒,诱发官场丛林生态恶化病变坏死便是早迟之事。

  无法无天的“大鸟”,能把机关变成其欺男霸女的“家院”。某省会城市公安局原局长程某,便是只骨子里想做“封建王侯”的“大鸟”。此厮一回到某派出所视察,一民警在电脑前忙未及起立敬礼,被他怒斥“不长眼”复加一记耳光;因为一次接待琐事,他当众大骂并动手打掉副局长一颗牙齿;他白酒非茅台不喝红酒只喝拉菲,圈内有“茅台局长”绰号。在此公眼中,同事下属便是其“家臣”“家丁”甚至“家眷”。他并不避讳情妇中有多名女警,酒桌上常以此显摆嘚瑟……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栋梁不正倒下来。“大鸟”领头“中鸟”紧跟“小鸟”尾随。程某治下的政法机关,硬是被他糟蹋成按权力等级搞层层人身依附的“家院”。作为上行下效的“克隆鸟”,交警支队长宋某得其真传,上对程言听计从口称“老板”排队敬酒,下让所属“小鸟学大鸟拉屎”……反腐狂飙下,“鸟”群自然难遁“作鸟兽散”宿命。无独有众,被称为“级别最低、数额最大、手段最恶劣”的“女文强”罗某,集官气霸气匪气于一身、号称“建国以来最大卖官案”主角马某等人,都堪称雄霸一方的“大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捕杀这些“大鸟”并非难事,但修复被其毒化的健康生态却非易事,往往需要漫长过程。

  徇私枉法的“大鸟”,具有把“白道”变成“黑道”的特异功能。如果说,“大盖帽”徇私枉法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早非“人咬狗”新闻的话,某市一起案发“撂倒”122名“大盖帽”,恐怕要算“人咬人”新闻了。该市黑出租和大货车长期肆无忌惮,前者盘踞于各大车站景点,上车不打表、随意拼车、肆意绕道、威胁恐吓为所欲为,后者超载、超速、超限、闯红灯肆无忌惮……直到恶有恶报,相关部门向社会公布对122名充当“保护伞”的“大盖帽”查处结果,“大鸟”群才原形毕露。不幸的是,该市交巡特警、城管执法、交通运管等部门几乎悉数沦陷,涉及人数之多、级别之高、违纪违法手段之多、性质影响之恶劣,均堪称前所罕有史稀前例。这群徇私枉法的“大鸟”,硬是把依法通行的“白道”变成了黑恶霸道的“黑道”。

  具备洗脑神力的“大鸟”,还能将理智社会颠覆为“集体智障”“全民脑残”的原始丛林。戈培尔被称为“洗脑大师”“宣传天才”、“纳粹喉舌”“创造希特勒的人”,堪称是只超重量级“大鸟”。1933年,希特勒及纳粹党执政后,戈氏被任命为宣传部长。他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便是将纳粹党所列禁书焚毁,对德国媒体、艺术和信息的极权控制随之肇始。希特勒之所以宠养这只“大鸟”,是因为戈氏“喉舌”神力可抵60个精锐师。被戈氏“控制思想”的纳粹期间德国,大部分教授公开表态支持纳粹政府。大师级哲学家海德格尔在发表校长就职演讲时无耻叫嚣:“任何教条和思想,将不再是你们生活的法则。元首本人,而且只有他,才是德国现在和未来的现实中的法则。”爱因斯坦激愤痛斥:“德国知识分子——作为一个集体来看——他们的行为并不见得比暴徒好多少。”被洗脑民众的病态思维和行为倒错,更堪称人间奇葩。一天,一位母亲接到官方通知,她当飞行员的儿子在战争中失踪了,当时“确认已经死亡”。但在之后数日,英国广播公司公布德国战俘名单里有她儿子。儿子的8个朋友和一些熟人得知此音后,不约而同写信告知这位“丧子”母亲喜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爱国母亲”向官方揭发了这些人,原因是他们“偷听敌台”,结果这些人全部被捕坐牢。类似走火入魔的“爱国母亲”“爱国父亲”“爱国儿女”之逆天壮举,在其时德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这大抵便是被戈氏这只“大鸟”洗脑洗出来的,德国民众畸化的“政治觉悟”和变态的“爱国狂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历朝历代,皇权至高无上,皇帝这只“大鸟”,能让臣民由站立行走返祖匍匐前行。在安徒生代表作《皇帝的新装》中,因为皇帝弱智愚蠢至极,所以上至大臣下到百姓,没有一个成人智商敢超那个说真话的未成年孩子。鲁迅在《灯下漫笔》中,将吾国古史概括为两个时代:“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先生还于《漫与》中洞悉奴隶与奴才之本质分野:“自己明知道是奴隶,打熬着,并且不平着,挣扎着,一面‘意图’挣脱以至实行挣脱的,即使暂时失败,还是套上了镣铐吧,他却不过是单单的奴隶。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抚摸,陶醉,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某大臣无辜被皇上赐死前,情不自禁山呼“谢主龙恩”,视死如归赞美“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此乃奴才。网上曾流传这样一则段子,清朝末年, 法国使臣罗杰斯对中国皇帝说:“你们的太监制度将健康人变成了残疾人, 这很不人道。” 还没等皇帝回答, 其身旁贴身太监姚郧便抢嘴反驳:“这是陛下的恩赐, 奴才心甘情愿,汝西夷之蛮怎可诋毁我大清国律?”这也是奴才。鲁迅曾讲过一则笑话:有一个绅士有钱有势,暂且叫他四大人吧,人们都以能与四大人攀谈为荣幸。一个小瘪三告诉别人:“四大人和我讲过话了!”人们问:“四大人和你讲什么话了?”他说:“那天,四大人出门,我站在门口,四大人出来时说:‘滚开’。”设若将大臣和太监类归体制性奴才,小瘪三们则当属社会性奴才。这些“无脊椎动物”,都是“王土”培育繁衍的罂粟花,只要地球上有“王土”,毒之花就开不败。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是因为鸟捍卫了自然丛林法则;“鸟大了,什么样的林子都有”,则是因为人颠覆了社会丛林法则。

 

  (作者简介:陈庆贵,江苏扬州人,供职税务机关,高级职称,扬州市杂文学会会长。1984年发表作品,散见《人民日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新京报》《杂文报》《杂文月刊》《经典杂文》《杂文选刊》香港《大公报》《信报》美国《侨报》等境内外数百家媒体。曾获各类奖项数十次,其中,全国评论、杂文奖16次,杂文《痛打“狗心理”》获首届全国鲁迅杂文奖金奖,三文分获2013、2014、2015年江苏省报纸副刊杂文一等奖。多篇作品入选全国杂文年选,已出版个人杂文集四部,创作成就、自传入书《中国当代杂文家》《走近杂文家》。)

 

  编辑:杨东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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