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一个领导班子好不好，每个成员的能力和相互之间的团结，都很重要。好的班子不一定要求所有的成员都是大能人，相互协调、取长补短则必不可少。

唐朝的著名宰相，前有房、杜启贞观之治，后有姚、宋续开元盛世。

房玄龄善于谋划，杜如晦长于决断，唐太宗用二人之长，“每与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率用玄龄之策。”三个人都不是臭皮匠，必定胜过诸葛亮。强强联合，各司其长，相得益彰，如此理想的领导团队为数不多。

唐玄宗时的宰相姚崇办事干练，他的搭档卢怀慎却不太出众。一个强，一个弱，怎么来配合？姚崇曾因儿子不幸去世请了十来天假，卢怀慎面对一大摊政务无法作决断，渐渐堆积成山（政事委积）。他满怀歉疚地向玄宗做检讨，玄宗安抚他说，你不必自责，我把天下的事情委托给姚崇，只是想让你安稳地坐在那里，镇抚一下那些雅士俗人罢了（朕以天下事委姚崇，以卿坐镇雅俗耳）。

玄宗知人善任，实话实说。卢怀慎“清俭不营产，服器无金玉文绮之饰，虽贵而妻子犹寒外，所得禄赐，于故人亲戚无所惜，随散辄尽。赴东都掌选，奉身之具，止一布囊。”难得的清官啊，两袖清风，确是“坐镇雅俗”的恰当人选。

姚崇治丧回来，只用了一会儿工夫，三下五除二就将积压的政事处理完毕。他有才干，也很自负，常将自己比作管仲、晏婴。别人说他比不上管、晏。他问，我比不上管、晏，到底算个什么样的宰相呢？别人回答说：您可以说是一个救时的宰相。此话中听，他非常得意：救时的宰相，也不容易找到呀（救时之相，岂易得乎）！从古至今，有几个宰相能救时？

姚崇有资本，该当骄傲。同为宰相的卢怀慎，深知自己的才能不及姚崇，因此遇事推让不专权，都转请姚崇处理。姚崇也当仁不让，乐得逞能。当时的人将卢怀慎称为“陪伴吃饭的宰相（伴食宰相）”，他不以为意，伴吃伴喝也是工作，有人陪酒，多喝一盅；有人陪饭，多吃一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望明月，对饮成三人。”没人陪伴，多孤单。

卢怀慎只会尸位素餐、陪吃陪喝陪按摩吗？非也。且不说他能“坐镇雅俗”，姚崇那种锋芒逼人的性格，没有他的谦卑礼让，两人若针尖对麦芒，一个办事，一个在一旁扯袖子，姚崇还能充分施展才华吗？球场需要二传手，红花也得绿叶配。他俩一强一弱，弱者甘居下位，支持维护强者，强弱相辅相成，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领导组合。

能力平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平庸之辈没有自知之明，遇事总想揽权，企图平分秋色，甚至胜人一筹。这样的领导团队最糟糕，队员的精力全用于内耗，辖区势必一团糟。好内斗的领导班子，归根结底还是私心作祟。班子成员争权夺利抢名位，互不相让，都想当个草头王。这样的领导，全然不知道当官为的是什么，根本没资格坐那把位子。

房玄龄、杜如晦、姚崇、卢怀慎不愧为盛唐名臣，他们以国事为重，以民生为念，由此才精诚团结，形成了高效率的领导团队。卢怀慎虽然没有出类拔萃的特长，他心底无私天地宽，大度容人，尽心维护同事的威信，全力支持他人的工作，不计个人名利得失，甘当“伴食宰相”做陪衬。这样的胸怀，亦属难得啊！

（2022.10.3.于上海南箐园，原载《杂文月刊》2023年第一期“飞镝鸣处”专栏头条）

（作者简介：唐汇寅，男，生于1950年，大专文化。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顾问，其杂文三次获得“克权杂文奖”）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