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不愧为是一位名垂千古的全才。他不仅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学富五车,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散文家、书法家、发明家等头衔于一身;而且还能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在与“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的东吴名将周瑜“斗智”过程中,“三气”周瑜,令周瑜在病故前无奈地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千古一叹”。更让人乍舌的是,他的“骂人术”亦堪称一绝。魏国的一名文官和一名武将就是被他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这文官是司徒王朗,武将乃大都督曹真。更有趣的是,王朗和曹真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王朗向魏主曹睿举荐曹真,曹真得以由大将军晋升为大都督。时年七十有六、已是耄耋之年的王朗,又因为举荐有功,被魏主封为军师,和曹真一起率兵出祁山,去迎战诸葛亮亲率的蜀兵。可见,老将王朗既是举荐曹真的“伯乐”,又是曹真的下属。他自恃自己雄才大略,口齿伶俐,主动向曹真请战,并在曹真面前夸下海口:“只用一席话,管教诸葛亮拱手而降,蜀兵不战自退。”没想到事与愿违,他不仅没有说服诸葛亮,相反还被诸葛亮骂得狗血淋头,毫无还“嘴”之力,且最终气满胸膛,坠马而亡,让“武乡侯骂死王朗”成为千百年来人们津津乐道的笑柄。
诸葛亮骂人,并非泼妇骂街,横蛮无理。如果仅此而已,也枉为他的“一世英名”,更不可能让王司徒当场被“骂死”。他的过人之处在于善于抓住对手的“软肋”“命门”,且得理不饶人。
在封建社会,“一臣不事二主”,历来为封建士大夫所推崇。王朗系汉朝“大老元臣”、经学大家,且著作等身,因通晓经籍,被拜为郎中,历任徐州治中从事、会稽太守。作为儒生的他,不能说不清楚身为臣子要对主人忠贞不二。可他先是为东吴孙策所败,被迫而降;后又被曹操征辟,为曹魏效力,且系曹魏三朝重臣。
诸葛亮正是抓住了王朗“事二主”的“软肋”和“看重自己脸面”的“命门”,直陈食汉朝俸禄多年、举孝廉入仕的王朗,理应“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不应助被诸葛亮视为逆贼的曹操“同谋篡位”。进而轻摇三寸不烂之舌,痛骂王朗“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天下之人,愿食汝肉”!骂得兴头处,还抛出更为荼毒之词,称王朗是“谄谀之臣”“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二臣贼子”,且蔑视王朗“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称天数”。最后,又替王朗“惋惜”:“汝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何面目见二十四帝乎!”这“二十四帝”,自然是指王朗曾效忠的汉刘二十四帝了。
结果,诸葛亮一箭双雕,不仅“骂死”了王司徒,且以“雄才敌万兵”,逼曹真最终不得不选择退兵。
与骂王朗不同,诸葛亮骂曹真不是用机关枪似的“口诛”,而是用更为犀利的“笔伐”。曹真因与司马懿就诸葛亮是否会雨天出兵一事设赌,结果输得一败涂地。尽管司马大人大量,不仅及时救出落败的曹真,还一再宽慰曹真“切莫言赌赛之事,只同心报国”,可曹真还是抹不开面子,并因此蒙羞生病,卧床不起。
俗话说,打人莫打人家的痛处,骂人莫骂人家的羞处。可诸葛亮偏要借题发挥,“哪壶不开提哪壶”。在阵前,他让人送给曹真一封檄文式的书信,信中专挑曹真的“羞处”骂:你乃“无学后辈”,既不“察阵势之期会”,又不善“揣敌人之短长”,以至“走残兵于斜谷,遭霖雨于陈仓;水陆困乏,人马猖狂;抛盈郊之戈甲,弃满地之刀枪;都督心崩而胆裂,将军鼠窜而狼忙”;“无面见关中之父老,何颜入相府之厅堂”。曹真看完此信,顿感无地自容,恨气填胸,于当晚就气死于军中。
原来,战场上不仅可以用刀枪箭戟与对手展开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置对手于死地,骂人“骂”得妙,能“骂”到对手的痛处、要害处,同样不失为一种杀伐,一种战术,一种克敌制胜之良方,且不费一枪一弹,只需几点唾沫星星或备些笔墨纸砚即可。这正如战场上不仅需要“强攻”,更需要“智取”一样。
套用一句兵法用语,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作者单位:湖北省大冶市检察院,系杂文家,其杂文《笼中鼠》获全国首届鲁迅杂文奖银奖)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