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十几年的老屋(白云路八巷七栋601)，一下子要离开，不舍与怜爱一起涌上心头。

　　爱人唠叨了几天：你把书搬了，我们的家也就好搬了。说实话，读书教书写书几乎贯穿了我人生的全部，积累积攒积蓄的书林林总总。在经历了杨林市集镇建房，15年后搬迁到信用社居住，5年后再到新江口定居。三番五次的搬迁，书总是在不断优胜劣汰中日趋精化，却也总在日积月累中成长壮大。可不，新江口这些年，书堆积了四口大书柜，还远远不够用。书柜顶上、床头柜上、茶几下端、座钟隔板、写字桌下，总被书挤占得毫无缝隙，它们常常因为没有立锥之地而摔落得“头破血流”。

　　在清理这些 “书宝宝” “刊宠儿”时，心有千千结地放不下。翻开这本，曾经心灵交融的情景历历在目;打开那本，打动人心的场景仿佛如昨。每一句、每一段、每一篇那种无法割舍的旧情，让我无法断定它们的去与留，因为舍弃就要忍疼割爱，一本也不能少，觉得搬迁任务太重。尽管清理中丢三甩四，许多书被“打入冷宫”，剩下的还是装满了12大箱、5大口袋。其中被“打入冷宫”的书，又装满了8蛇皮袋，拖到废品站，卖了150元。过秤时，昔日的“书宝宝”，如今成了“书弃儿”，它们泪眼欲滴、嘤嘤啼哭：“主人，我们朝夕相处几十年，从此，一朝抛洒陌如路人。我们有万般不舍和千种含冤?”

　　回想杨林市搬到新江口时，我把收拾好的资料放一边，叮嘱父亲，这些资料，有我采访的小说书稿，是极其宝贵的财富，丁点儿也动用不得!尽管再三交代，尽管反复叮嘱，可是有什么用?几个月后，等我去找这些资料宝贝，缺心眼的父亲，被眼前蝇头小利迷蒙双眼，弄到废品站变现了。一陀连2元也卖不到的废品，在我眼里，是千金不换的“宝贝疙瘩”，卖出去，简直就是在我心上插了一把刀啊!

　　天啊，你为什么缺心眼?我的一部长篇小说就这么断送腰斩，捶胸顿足，欲哭无泪，连自杀的心情都有。那是我采访了一年半的书稿啊，连重访的机会也被剥夺，因为采访人刚刚驾鹤西去。被父亲扼杀了的“小说梦”难圆，这种无奈无助酿成人生最大的遗憾!时至今天，父亲去了天国，希望他能够找到小说主人公，将采访到的资料，托梦与我。

　　有学问称之为“学富五车”，我的书仅仅拖了小三轮一车,就是说，我离“学富”高标准还差得远!若论斤，大半吨。七月酷暑的日子，从六楼搬下来，实属不易。再安顿到白云路六巷47号，连日来整理、摆放，颇费功夫。

　　租的新家，主人住楼上，另有楼梯在外，封闭的室内楼梯，成了书的“安乐窝”。昔日，书柜装书，属于“圈养”;如今，台阶放书，属于“散养”，倒也符合环保原则。您看，拾级而上，一捆捆，一袋袋，一箱箱摆放有序，预示着读书看书藏书让我步步高升。退休了，高升没有指望，希望儿孙沿着书山台阶，去一步一个脚印，走好走稳人生的每一步。

　　于 2019/8/6

　　(作者简介：裴光亚，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松滋市杂文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松滋市东方书院常务副院长，已出版文学作品集《海之孕》,杂文《“附加值”漫议》荣获第五届“克权杂文奖”三等奖)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