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国99%的中老年人一样，我和老伴不假思索地选择帮孩子带孙子，心想这样既能缓解子女的时间和精神压力，也能乐享天伦，两全其美。我们美其名曰在“照孙办”工作，老伴退休早，精力充沛，荣任“照孙办”主任，实行24小时5+2、白加黑、“007”(零点到零点一周七天)工作制，享受正科级(全科)待遇;我临近退休，则是“照孙办”兼职工作人员，因几头牵挂、东中部两边跑，不能恪尽职守围着孙子自始至终做好一件工作，便自知之明、心悦诚服地屈居高级办事员待遇，也不辱我的高级职称。

　　但是爷爷奶奶如何带好孙子，对孙子的成长是有很大影响的。教育孩子没有现成的教科书，大学也没有儿孙教育专业。从婴儿时期，开门七件事，孙子的吃喝拉撒睡洗闹，老伴日夜全承包。我们用爱心精心呵护，凭摸索做得更好，以绷紧神经确保安全，藉汗水浇灌花蕾含苞待放，憧憬着萌孙过上幸福平安快乐的人生。

　　当然，带萌孙其乐无穷!怀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孙子，看看圆圆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睛和粉嘟嘟的身子，让人顿生欣喜爱怜之意!孙子取名胡楚凡，是他爸到栖霞寺朝拜后请大师钦定，意为楚人的后裔，凡而不凡、凡而不俗。这第三代的出生，不仅让家族有后，更为我们的晚年生活增添了无限乐趣。

　　小楚凡生性怕热，即便住在三恒(恒温、恒湿、恒氧)房里，也时不时头上冒汗脚底发热。头上爱冒汗用毛巾擦拭即可，脚底发热依然要穿袜子的，偏偏他有“一得空就拉袜子”的嗜好。吃奶时拉袜子玩耍拉袜子睡觉都要拉袜子，一双十来厘米的小小袜子，他可以拉出两尺长，最后由于用力过猛常常在拉掉的一瞬间，不是打着自己的小脸蛋就是坐着拉倒睡着拉歪，常常激发出观赏者的哄堂一笑!袜子拉掉了并不扔掉。但凡我在南京时，孙子总喜欢我推着童车带他到小区院子或附近马路花园玩耍，蹬掉鞋子拉掉袜子后紧紧攥在小手里直至带回家，即便玩辛苦了酣然入睡，也不忘拉掉袜子捏在手心直至攥出汗水。

　　从练坐、练爬到蹒跚学步，近一年的艰苦努力，伴随着一路的欢笑。最让人乐不可支的是牙牙学语。从一字叠到俩字再到仨字，经过了漫长的几个月，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了!不过，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名字他总是容易忽视。学龄前婴幼儿无师自通的拼音天生搞笑。他坚持主见地把我的名字叫成为“红旗”，问爸爸妈妈奶奶的名字哩，全家悉数通用一个名字——胡楚凡。猪年春节，我们带萌孙回到老家过春节。耳濡目染，他学会了不少的家乡方言。一次，老伴给他换尿不湿，他一双小腿不安分地乱踢，将老伴的胸部踢得疼痛不已，便呵斥他“呵其歪子”(不知轻重愣头青的意思)。他哈哈大笑后，有滋有味地反复唠叨“呵其歪子” ……

　　睡觉，小楚凡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家伙。习惯了在娘胎十个月的安稳，出生后自打会翻身了，总是坚持头朝下撅着小屁蛋子呼呼入眠。奶奶、妈妈担心他呼吸不畅，不厌其烦地轻轻地将他校正。几分钟后他依然我行我素。要不然，睡眠中他冷不丁坐起，看见身边没人就抗议，看见有人则在床上360°大循环睡着，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让大人无处安身。一夜中，这样的睡眠小插曲大约五六次。醒来后，他精神抖擞地玩耍，奶奶却萎靡不振还要洗衣买菜做饭。本来，在东中部两个家里均给他配备了童床，然周岁以后知道害怕孤单的他断然拒绝了童床，必须与奶奶同睡方能安静下来。

　　小楚凡不怎么爱吃零食，但对玩具则有着独特的爱好。与众多小朋友一样，他的玩具与日俱增，数量已达百件以上，客厅目击的全是婴幼儿玩具大世界。玩具绝大多数是他爸爸妈妈网购的。他们把因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儿子更多的爱融入购买玩具和服装鞋帽里面。玩具一般是超前超量配置，两边的家仅童车就有四部，不会走路时便买好了脚踏车、滑板车，一岁时购买摩托车，不到两岁便网购了玩具汽车。但因不谙操作，横冲直撞摔倒几次后就束之高阁了。因玩具太多，孙子选择玩具时基本是随机性的，但总是没有将一件玩具玩到底的时候。随手拿起一件玩具不到三分钟，他就琢磨着怎么将玩具拆散，潜心研究玩具的构造及其功能。实在不能拆散，便用力往桌上或地下击打，直至一件好好的玩具缺胳膊少腿。相比而言，孙子最陶醉的还是电视机及机顶盒的遥控器，玩具汽车飞机的遥控器则瞧不起。他大概觉得电视遥控器这东西奇妙无穷，小小手指轻轻一按，电视机画面便别有洞天。他开始琢磨遥控器了，将电视机不知疲倦地重复打开关上，然后将能够拆开的电池盒打开，抠出电池把玩，然后正负极不分地装上。我们将电池盒用透明胶缠起来，他打不开便朝地上或茶几上猛力击打，导致遥控器频频失灵。孙子出生后，大人们尽量控制不看电视，但对我而言新闻联播还是要看的，他爸爸妈妈偶尔也看看音乐剧或热播电视剧，爱看肥皂剧的老伴则基本忍痛割爱了。为了调和孙子玩耍遥控器和大人偶尔看电视的矛盾，我们新配了两个遥控器，并对孙子晓之以理地反复声明：以前的遥控器是你专用的，而新配备的称为“公家的、共用的”，你只能玩专用的，“公家的”我们都要爱护它，不能玩。由于“遥控器”三个字对孙子比较拗口，他对两组遥控器长句式的表述和分工繁琐的界定简称为“专专”和“公家”。但不到三分钟，孙子醒悟了，发现“专专”居然是对他莫大的欺骗，便弃之如敝履，对“公家的”则魂牵梦绕，夜晚睡觉不给他拿着便不睡，夜间数次醒来不忘找寻，早上起床后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公家公家”叫个不停。孙子睡觉照例是要哄的，老伴搜肠刮肚预备了《小燕子》《丢手绢》等儿歌，不厌其烦地用美声、通俗及民族的唱法翻来覆去走腔跑调轻声吟唱，直到她自己哈欠连天催眠自己时，孙子方才甜甜地睡去。

　　吃饭是大多数婴幼儿的一大难事，孙子也基本不是因为肚子饿了才吃饭。他爸爸在家时，不怒自威，孙子尚能好好吃饭，但多数时间因工作太忙不能在家。***妈和奶奶满足他拿着“公家”一边玩耍一边轮番着喂饭的要求，大半碗饭半个多小时勉强可以吃完，时间久了又只玩不吃。做爷爷的我绞尽脑汁想出办法，不吃饭将“公家”没收，想玩必须吃饭。为了玩“公家”，孙子大口大口地假装吃得津津有味。有时实在吃饱后撑不下去了，萌孙便举着遥控器冲我直叫唤“没收没收”。但随着春节前后爷孙五个月的朝夕相处，萌孙发现我黔驴技穷没啥可怕的，不爱吃饭的毛病恢复如旧。

　　萌孙极其向往外面的世界，除了喜欢在外面玩耍，还特别欢迎家里来客人，门铃一响，便精神亢奋。春节期间，与二爷爷、姑奶奶、姑爷爷、太太(太婆婆)、舅爷爷、姨奶奶、姨妈、小哥哥、小姐姐等家拜年后，2月8日大年初四大早起床，小楚凡观察我们拖开餐桌椅，搁上大圆桌面加转盘，放上几个火锅冷盘，判断今天一准来客人。小屁孩跑前跑后跑进跑出，望穿秋水还不见客人到来，禁不住拿起更换了的门铃电话机，“喂喂喂”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电话，惟妙惟肖地模仿大人催促客人。事后，四个姨奶奶笑得前仰后合交口称赞道：上午我们一到，小楚凡连忙开门，拍手欢迎，紧接着又赶忙去拖椅子、拿杯子预备倒茶，把自己的玩具慷慨地一件件递给哥哥玩，真是好客的小大人——他还不满一岁半啊!

　　固然，带萌孙挺辛苦，有过共同经历的老人们甚至说：现在照料孙子哪像我们做子孙、带儿女时放养舒适?简直判若云泥，相当于判处有期徒刑3-18年，短则上幼儿园，长则高中毕业考取大学后，才能“刑满释放”，有的还累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再也未能起来。此话不失调侃诙谐，但透露出心甘情愿寓苦于乐之中。其实，比辛苦更严重的是天大的责任，1-3岁的婴幼儿处于懵懂无知时期，电器开关插座他敢按，开水刀具他敢碰，到处乱跑乱跳随时有摔伤碰伤的风险，时不时头上、腿上和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让我们愧疚不已，心如刀绞般疼痛，要是他爸爸妈妈看见后责怪了，做爷爷奶奶的就像是犯下了弥天大罪，喉结发硬背着人偷偷流泪……

　　记得沧桑老人说过：婴幼儿时期，宠出来的孩子危险，惯出来的孩子任性，娇出来的孩子脆弱，打出来的孩子逆反，骂出来的孩子糊涂，逼出来的孩子出格，磨出来的孩子坚强。长大点后，苦出来的孩子懂事，闯出来的孩子勇敢，搏出来的孩子成功，表扬出的孩子自信，溺爱出的孩子依赖，纵容出的孩子傲慢。他还预言，指责中长大的孩子，将来容易怨天尤人。容忍中长大的孩子，将来必能极富耐性。

　　其实，孩子是长辈的镜子，长辈才是孩子的榜样。要让萌娃茁壮成长，首先还是我们要学好做大人。

　　当务之急是戒掉“孙辈依赖症”。爸爸妈妈忙工作，爷爷奶奶帮忙照料孙辈，这是中国的普遍现象。我们不远千里从老家赶赴华东，离开故土和亲朋好友，做起了“老漂一族”，常发莼鲈之思，却因此患上了“孙辈依赖症”。老伴渴望萌孙 “黏”着自己，以“孙子只吧(亲)我”为荣，甚至认为自己在孙辈生命中扮演的角色远比孩子的父母还重要，而自己的生活中也是除了孙子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一旦孙子不在身边，就心里空落落的。孙子总有长大的一天，到时连他的父母都要放飞他，何况我们做爷爷奶奶的?我们要自觉做抚育孙子的“配角”。孩子父母的责任是任何人不能替代的，父母才是孩子成长抚育的主角。同时，我们祖辈应该和孙子爸爸妈妈保持协调沟通，统一思想认识，划定爱与溺爱界限。祖辈与父辈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要充分利用隔代抚养与父母抚育的各自优势，取长补短，经常探讨孩子的培养方法，为孩子创造一个和谐开放的家庭环境。要尽可能地让理智战胜情感，不过分溺爱孩子。女儿胡蝶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本来也不是太弱，为人母后更是很多方面都逼着自己在学习，希望做得更好，言传身教，行胜于言。首先要让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样会比直接语言教导他效果更好。要多在逼、磨、苦、闯、搏和容忍上下功夫。最后，我们要注意接受新思想，学习新知识，尽量用现代科学知识抚养教育孩子。老年人一定要跟上时代步伐，多学习新的教育理念，多看相关报刊文章、电视专题片。现在是知识更新、知识爆炸的时代，微信自媒体良莠不齐，正说反说的观点令人眼花缭乱，我们要学会辨别，不能迷失自己、无所适从。

　　自由撰稿人艾小羊在一篇文章中说得好：决定孩子未来是否能够成功的，不是漂亮的外表、社交智力、很高的IQ，而是坚韧的品格、顽强的毅力，是抗压和抗挫折能力。愿我们的萌娃小帅哥永远可爱，长大后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人生。

　　2019年夏写于萌孙两周岁前夕

　　(作者简介：胡文泉为市文化副研究馆员、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

　　编辑：张启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