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深秋的一天,我的微信里突然冒出“老西斋中学校友群”,我成为群中的一员。看到这个群名我感到是那样亲切和温馨,让我穿越到40多年前的寒窗岁月,群里都是40多年没见的老同学,让人感慨万端。原来,该群是由两位老同学(高成松、李和平)发起创建的。2016年正好是76届同学毕业40周年,老同学、知名杂志主编孟德明建议同学们写一些回忆文章发在群里和同学们一起分享。这个建议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晚上,我辗转难眠,一幕幕往事浮现......
——题记
1958年冬月的某一天傍晚,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简陋的家位于西斋河街,离洈河不到100米。父亲是小镇供销社职员,母亲是小镇制帽厂职工,祖父是小商成分,解放前开过水果行(就是祖父这个成分断送了我的从军梦)。我们兄弟姊妹4个,2个姐姐,1个弟弟。
1964年开学季,我懵懵懂懂地走进课堂,启蒙老师是陈霞玲老师。读小学的几年,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有一次正在上课时,突然教室上面的木横梁“咔嚓”一声,仿佛要垮塌下来。同学们都惊慌失措,纷纷往外跑。上课的是向选志老师,慌忙要学生往外跑。由于大家都拚命往门外挤,反而都被堵在了门边上。这时,向老师急得要命,就站在门口把有的学生提起来往外放。好在教室并没有垮塌下来,只是虚惊一场,但我们还是换了一个教室。
读小学时,老师在编座位时,一般都是男生和女生同桌,我非常反感,不喜欢和女生同桌,感觉不好玩,对于老师为什么要这么编排座位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也许这个年龄段是异性排斥期吧!
到小学5年级时,文革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教育要革命,学制要缩短。小学由6年缩短为5年,也就是说我们这届小学生读了5年小学就要面临毕业了。在这个转制的特殊时期,学校制定出一个奇怪的政策,班上一半的同学升初中,另一半的同学再读一个5年级,班主任老师说我的成绩还行,就升初中吧!这样我就升到了初中,与已读6年级的自家二姐便成了同班,也与后来的76届同学失之交臂,就是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政策,完全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轨迹......
初中阶段,文革继续,学校很乱,学业荒废,但本人天资还行,在班上成绩不错,记得有次班上要选科代表,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还争抢我为科代表。但我很调皮,还偷偷吸烟(后来我吸了多年,但在21岁时戒了,至今一直不吸烟),有一次吸烟竟被老师发现。有一年放暑假,学校有10个人留下来办“学习班”,其中就有我,虽感到委屈,但也只好参加。“学习班”的指导老师是唐厚加老师,他组织我们一起学习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著作,并朗读其中的篇章,竟然是《南京政府向何处去》这篇,现在想来感到很滑稽。
1973年,初中读了两年半后,又是学制要缩短,我们要毕业了,大时代又影响了我个人的小命运。本届的升高中政策是按指标进行,班上大约45个同学(准确数字记不清了),却只有27个升高中指标,由于我和二姐同班,不可能两个人都升。由于她表现比我好,她上了高中,而我却被这空前绝后的奇葩政策掐断了我的求学之路,令我扼腕叹息、抱憾终生......
那年我才15岁,便踏入社会,走向我的生存之路......
这期间到处打零工,在建筑工地做小工,搬砖、提砂浆,繁重的体力劳动让少年的我不堪重负,每天只有1.2元工钱,但还要看机会,不是每天都有工做,还常常被拖欠工钱。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1974年6月1日上午,我们一起有12名同学在何少群老师的带领下,步行来到离家约8公里的团结公社联坪大队2小队。知青生活是艰苦的,饭是有吃的,但没有菜,农民有时给我们送点腌菜,一般也就和点米汤下饭。更艰苦的是繁重的体力劳动,与贫下中农基本同工,起早贪黑,风里雨里,冬天寒风刺骨,衣被单薄,夏天闷热难耐,蚊虫叮咬。特别是双抢时节,没日没夜地干农活,常常在稻场干活至深夜,总是盼望间歇快点到来,每到间歇时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谷草堆上擦汗歇息,或者仰着头茫然无助的仰望星空......
1976年冬,征兵开始,我怀着一腔热血报名,体检合格,可是在政审时,却因祖父是小商而被刷下来。我欲哭无泪,大时代又一次影响了我的人生轨迹。
1977年初,知青返城,全国大招工,我被招到松滋电影公司,成了一名电影放映员。
虽然有了工作,但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梦想一直在緾绕着我,那就是大学校园。这时全国已恢复高考,对大学校园的向往像火一样灸烤着我的心。于是在工作之余,我手上拿起了高考复习资料。在没有任何辅导的情况下,政治、语文、历史、地理自学起来都没问题,但数学和英语自学起来确实有些困难,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我最终没能重新跨进全日制大学的校园。
没想到电影放映是个夕阳行业,1983年,放映队收缩。由于我没什么家庭背景,我被安排到一个偏僻的工厂——车阳河玻璃厂。刚开始被安排在车间做体力活,甚是艰辛,半年后才做业务员,有机会让我跑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人生如棋,每一步都要面临选择,也会因走错棋而懊悔终生,演变成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可以肯定的说,我在择偶这步棋上,绝对是走正确了。在选择对象时,虽然颇费了一番周折,但我认定了我的选择。1984年4月8日,我与周晓蓉走进了婚姻殿堂。她是一名小学老师,相貌美丽,身材窈窕,是公认的校花。1985年9月,我们的儿子降生。30多年来,我们相依为命,相濡以沫。她持家有序,教子有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为人处事,工作事业都优于我。
1988年9月,为了解决两地分居,我调到松滋棉纺厂任工会宣传员。我又回到了家乡洈水。
虽然有了稳定的生活,但求学梦并未熄灭。当时,中国纺织政治学院在厂里招生(半工半读,不脱产),但要经过成人高考,于是我又重新拿起了复习资料,1991年我顺利通过成人高考,1994年我终于拿到大专文凭(就是这个文凭在我后来的打工生涯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我在求学的道路上终于有了一点小成绩。但学无止境,人生的道路是一个永远学习的过程,我也一直从没有放弃过学习。
我的求学之路是如此悲怆和惋惜,皆因时代所赐。我出生在1958年,我儿子出生在1985年,数字的颠倒代表的是时代的不同。我儿子的求学路是一帆风顺,从幼儿园一直到研究生,而且才貌双全、品学兼优。如今,他在上海已成家立业,儿媳又贤淑孝顺,漂亮能干。我的求学梦想由儿子来圆,我甚感欣慰。
1997年,国企改制,于是下岗工人又成了我的新身份,大时代就这样三番五次地改变我的生活轨迹。闲在家里,度日如年,心情灰暗,一言难尽。找工作?没门路。做生意?没本钱。生存的压力像大山一样压在我的心上,有时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几个小时,思索着如何走出困境......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写作,在小学时写的作文还曾经上过学校的墙报。在这走投无路的境遇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始创作些散文和歌词,慢慢地,一些报刊便有了我的文字......
2001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科教导报》聘用为记者。当时我们一共有8名聘用记者,我的年龄最大。社长对我是否能胜任工作有点怀疑,好像不看好我。有一次我听说城区附近一个小镇上有一个很动人的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名年轻的农村妇女,得了血凝病,总是流血,要经常靠输血才能维持生命,她的丈夫不离不弃,悉心照顾。我便来到她的家里进行采访,写了一整版的新闻特写,并亲自到血站为患者献血,第二天刊有我献血图片的长篇通讯《鲜血链接的生命》见报后,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反响,纷纷捐款献血,患者家属还为报社送来锦旗。通过这件事后,社长改变了对我的看法,还让我做副刊部的副主任。后来在这8个聘用记者中,我干的时间最长,一干就是7年。
2008年,《科教导报》划转到湖北日报传媒集团,聘用记者全部调整,我又失业了。但有了记者的经验和资历,2009年春节刚过,孔雀东南飞,我决定南下谋生和为儿子挣学费(其时儿子正在上大学)。我先是到了广州。找了几天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又转战深圳。来到深圳人才市场,我把准备好的简历投给了一些对口的用人单位。到了晚上,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要我第二天到古玩城面试。第二天一早,我便来到古玩城,面试来了12个人,却只有一个职位,职位是内刊主编。通过自我介绍环节,我才了解到这12个人中有研究生,有的还出过书。面试的题目很简单,就是参观古玩城,然后写一篇文章发到指定的邮箱。晚上,我思绪茫然,觉得竞争激烈,希望不大,就睡下了。凌晨4点,我突然醒来,想到还没找到工作,心情沉重,辗转难眠,干脆起床来到电脑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写了一篇文章《上善若水》,文章说的是我在古玩城看到“上善若水”这几个字的感想。早上7点,文章写好后就发到了指定的邮箱。约中午时分,古玩城就来电话说,董事长看了我的文章,很欣赏,要我过去面谈,就这样我获得了这个职位。
可世事难料,后来内刊停办,我又几经周折。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走上医疗文案策划这个行业,这几年虽然天南海北,四处奔波,但一直是做这个行业至今。这个行业待遇还行,且包食宿,几年下来,经济状况也大有好转。
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如今,虽人到中年,但仍然保持一颗上进心,我会将创作进行到底。再过几年我就准备安享晚年了,一切的功名利禄,都如过眼烟云,而现在对我来说健康长寿,家庭幸福才是我最大的追求。回首半生,我体会到:妻子是我这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儿子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每每想到这些,一切的一切,我都释然了......
从儿时开始,我就喜欢看书,读过一些世界名著,性格上对艺术有一种敏感和偏爱,有很强的上进心。多年来,我一直坚持歌词创作,写歌词百余首,作品上过报刊和电视,先后获得荆州市“五个一”工程奖和湖北省文化厅二等奖,本人也成为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湖北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荆州市音乐家协会会员。
歌词创作让我受益匪浅,丰富了我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生活。我喜欢谷村新司的《星》:“踏过荆棘苦中找到安静,踏过荒郊我双脚是泥泞,满天星光我不怕风正劲,满心是期望过黑暗是黎明,寻梦而去那怕走崎岖险径......”。每当听到这些歌词,我的内心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共鸣,甚至流泪......
我喜欢朴树的《生如夏花》:“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一路春光,一路荆棘......”。我总是试图想从这些歌词中领悟出人生的玄机和奥妙,引起我对人生的无限思考,让我联想到德国哲学家叔本华的哲学观点:人生就是一个悲剧,每个人都将以悲剧终结......
但生死轮回,生生不息,虽然地球终将毁灭,但相对生命而言便是永恒。我常常突发奇想:500年或者1000年后,人类将是一个什么时代呢!那时候应该是物质极大丰富,任何人都不存在生存问题,也不需要工作和劳动,粮食也许从工厂里生产出来,所有的工作都由机器人来做,人类的工作已不再是为了生存的需要,而是为了实现自我的需要,人类生活的主题大概就是学习知识、享受生活、享受情感、享受天伦吧!这也符合社会学家的理论:人类的历史就是自身不断解放的历史......
其实,人类的历史就是各个不同时代串接起来的历史,每个人的命运轨迹都无一例外地会打上时代的烙印,时代与个人命运的关系太深奥、太神秘、太玄乎,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有的人被时代抛弃,有的人却抓住了时代的机遇,演绎出千奇百怪的人生喜剧或者悲剧。著名音乐家贝多芬有句名言:“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就是这句话一直千百次地激励着我与命运抗争......
我认为,命运要尽力去争,缘分却要顺其而随。近日,我写了一首歌词《争命随缘》,我就把这首歌词献给这次校友联谊会并作为本文的结尾吧!
《争命随缘》
谁定贫富,谁定贵贱
人生难平不在天
欢乐无限,苦海无边
谁能超越尘世间
不要抱怨,不要等闲
成功就在你面前
啊!命运可改变
有缘相见,无缘难牵
咫尺天涯谁近远
聚散有定,离合由天
云卷云舒苦与甜
风雨兼程,不畏艰险
同甘共苦追梦圆
啊!万事皆随缘
本文编辑:杨东鲁